“末将以为，在圣旨下来以前，咱们还是以防守备战为主。”
张云奇说完这句话之后，主帐又陷入短暂的静默。
今日议事，说是商讨对敌之策，可进行了快一个时辰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分成了主张进攻和力图防守的两派。
陆庭川就是那个主张主动出击的人，不过他却一直没有明说。
说来，跟过来的将领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主将不管做什么决定，他们只消听从命令带兵完成任务就是了。陆庭川要是直接说了自己的主张，那今日的商讨便可以直接宣告结束。
可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同于擒王军时期，分至每个行省的兵都有了一定的界限，再不能无所顾忌地这里打打，那里冲冲。
张云奇作为陆庭川的得力嫡系，出于对他的安全考量，还是希望冀州一部能够稳扎稳打。
陆庭川虽有兵权，可不用想都知道，皇帝才是那掌管利刃的手。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刀子不受控制。
陆庭川在第一时间出兵就已经犯了大忌，要是在冀州地界按兵不动，还可以说是主动防守。可要是贸然进入豫州，干涉豫州军务，那便是越权了。
“可是咱们已经收到了豫州的求援，出兵乃是因为军情紧急、事急从权之举。暂时没有那个圣旨又如何？”
这是主张主动出击的将领的理由。
顾槿看着堪舆图出神，冷不丁听见陆庭川问了一句：“顾将军，你说呢？”
说真的，比起在座对敌经验丰富的将领，顾槿的兵法谋略是众人当中最弱的。她一开始也不是因为用兵如神而立功出名的。
对于现在商讨的事情，她真的没有看法。不过她会无条件与陆庭川站在一边，哪怕陆庭川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出征，顾槿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下分配给她的任务上阵。
可因为她一直没有表态，陆庭川还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顾槿知道陆庭川想寻一个支持者，给众人一个出兵的合理理由。她沉吟片刻，朗声道：
“诸位，漓军现在是被阻拦在许州城外不假，可咱们谁也不知道那边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豫州驻军还有没有反攻的力量。”
“咱们一直在纠结圣旨作甚？消息传到京城，哪怕圣旨八百里加急过来，也还要再等四天。”
“难不成安心在这里等着，漓军就不会攻上来了吗？别忘了，冀州有燕京，有他们曾经的心脏，他们绝不会放弃对咱们的进攻。”
顾槿也就只说了这几句话，是攻是守，态度明确。
其后立马又有主张进攻的将领附和，好在防守派并没有出声陈列理由，不然这主帐非得吵成一锅粥不可。
“与其坐以待毙。”陆庭川的声音不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不如主动出击。”顿了顿，他还朝顾槿点点头：
“顾将军说得对。”他就知道，顾槿这个虎丫头一定知道他的想法。
陆庭川这样一开口，事情便直接定了下来，底下的将领齐齐起身抱拳：
“末将遵命。”
接下来便是商讨战术的时候了，众人跟随陆庭川来到了刚刚做好沙盘前，又开始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意见。
陆庭川从不是个刚愎自用的将领，哪怕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却还是能给众人充足的时间和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集思广益下，底下的将领能得到成长，他计划中的缺漏也能得到弥补。
正因这样，在他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后，有人敢提出疑问。
“这三线合围之策，一定得确保荆楚那边能配合才行。可咱们并不能保证······”
这未尽之语，众人都明白。冀州出兵支援因为有陆庭川支持带领，可荆楚那边的都指挥使可就不一定有这样“先斩后奏”的勇气了。
所谓的三线合围，便是以豫州为中心战场，陆庭川带领中军直达许州城，帮助那边解了围困。
同时，派一只小队从豫州北部进入，防止漓军在正面战场不敌之下从那边突围进入冀州地界。
而南军，就需要荆楚军队的配合，从襄阳出兵，堵截漓军南溢的口子。
如果情况顺利，豫州兵力会在三重压力之下收缩。之后三军合一，一同击退攻入大晟腹地的漓军。
因为这个计划涉及多地，需要齐力配合。可别的地方将领如何考量，显然不是陆庭川能掌控的。
“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槿又提出一个问题：
“要想让三军合围的效果达到最大，中军一路要是能得到齐鲁和徽州的支援岂不是更好？咱们的兵力有限，贸然分兵，只怕两头都不行。”
现在陆庭川手上也就三万人，漓军数量不会低于十万。三万人还要分出北路和中军，哪怕中军能够及时赶到许州城赶到，顶多两万兵力。
这一点支援在“潮蚁”般的漓军面前也是杯水车薪。
如果把冀州的力量全部放在北路，那便是进可攻、退可守，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力量。
顾槿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立马就有人指出了问题：
“可真要是如同顾将军所说，把中路交给齐鲁和徽州，那就是涉及五个省的兵力联动。没有圣旨和主帅居中协调，如何能做到？”
圣旨，圣旨，又是圣旨。顾槿听到话题转回原点，头都大了。
“还有，咱们现在是距离豫州最近、数量最多的部队。齐鲁和徽州虽然也与豫州接壤，可现在能调遣的只有交界地的几个卫所，不是最强的力量。”
“等到两个地方派遣主力从省城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因为陆庭川一部最先接到消息反应过来，最早到达冀豫边界，现在竟然隐隐有了一种孤立无援之感。
豫州是中原腹地，这里的乱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能不能将漓军赶出去，直接关系到大晟的存亡。
明明周边所有省份都必须快速做出反应，可是现在，因为大晟兵制不完善，很多计划和战术竟然举步维艰。
陆庭川听着将领们的意见，微微偏头唤了小六：
“再探，有主帅的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现在没有主帅，各省的兵力如同一盘散沙，怎么也聚不起来。
不过，陆庭川有预感，主帅一定是与圣旨一同过来的。至于主帅的人选，要么就是景睿帝，要么就是徐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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