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江玉霄失去了武器，顾槿也不会掉以轻心，她的攻击并没有结束。
为了防止江玉霄搞出什么花招，顾槿抬手翻腕一撩，冰魄在对方的喉咙位置停顿了一秒，最后重重扎进了他的腰腹。
江玉霄口中登时喷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给顾槿的战甲再添上了一层猩红。
可他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咧嘴笑：
“呵呵······顾将军，在下今日，真的领教了。”
顾槿眼中血气未消，用力拔出了剑，鲜血又溅了一身。
突然，江玉霄抬起左臂，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枚钢针飞出，顷刻间击中了先前那个不愿意做他肉盾的最后一名小喽啰的眉心。
正在爬蹿的人瞬间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顾槿顷刻间反应过来，立马挥剑，挑断了江玉霄的左手筋。
惨叫声响起，惊飞了正预备落在枝头的飞鸟。
这还是顾槿第一次听见江玉霄这么凄惨的嚎叫。
她丝毫不为所动，手上动作不停，又是三剑下去，江玉霄的右手手筋和两条脚筋尽断。
这下子，他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耍任何花招了。
似乎先前那一击本就用尽了江玉霄所有的力气，现在又被顾槿挑断了经络，他此刻只能仰躺在地上不断地大口喘息。
“天道不公，哈哈哈······顾槿，老天待我不公啊！”
顾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江玉霄，他现在这种状态，要死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顾槿觉得，他死得慢一些才好。死得越慢，心头的不甘也就越强，痛苦也就越多。
想必江玉霄永远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死在一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人手中。
这一场死战，顾槿自己也伤得不轻。
除了还在流血的耳朵位置，身上还带着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握剑的右手只要一使劲，便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将剑插在地上，便疾步上前查看卓然的情况。
卓然身上的七八个伤口还在渗血，可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里面，瞳孔已经放大。
顾槿不死心，又探上他的脉搏。
可上天没有听见她心底的希冀，她又失去了一个跟随她多年的兄弟。
这个上任之后一直勤勤恳恳的亲卫队长，将护卫主将的职责践行到了最后。哪怕代价是死亡，他还是义无反顾保护了自己的将军。
其他亲兵早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自己的队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谁也发不出哪怕半个音节。
与众人的静默相对的，就是江玉霄那不停的怪笑。
顾槿没有理会江玉霄死前的发疯，她将卓然的双眼闭合，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踉跄奔至倒地的小白龙面前。
小白龙攻击江玉霄那出其不意的一蹄子是顾槿成功扭转局势的关键。因为它身上的伤口大，此刻已经流了好多血。
药箱和针线都在马车上，一时拿不到。顾槿只能把所有止血的药粉一股脑倒在小白龙的伤口上。
冲散了就再倒，瓶子见底时总算能看到流血的速度在减缓。
顾槿心头刚松了一口气，江玉霄微弱的嗤笑声响起：
“一个畜生，死了还有更好的，你也要管。顾槿啊顾槿，该说你是博爱呢？还是蠢呢？”
顾槿连个“闭嘴”都懒得跟江玉霄说，这条毒蛇就没有心。他永远也不会理解世间存在的种种感情。
小白龙不仅是顾槿的坐骑，它在顾槿心中的地位与钱多、卓然他们一样，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顾槿吩咐一名亲兵去帮着找一下马车，只要能拿到针线，小白龙就有救。
接着，她缓缓站起身来，抽出插在地上的剑踱步到江玉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看不起畜生，却因我的坐骑而死。江玉霄，这难道不是很讽刺吗？”
江玉霄冷哼一声，眼球不由自主偏向一边，躲避顾槿剑刃的锋芒。
“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可是你从头到尾，不都是栽在我的手上吗？”
这一句话，成功挑起了江玉霄的怒火，气血翻涌间又是一股鲜血喷出。
顾槿说的没错，江玉霄此生最不甘心的事情就是屡屡败在顾槿手上。
他收复失地的凌云壮志，名扬天下的心愿和所有的争取，都砸在了顾槿手中。
他蛰伏了那么多年，准备了那么多年，最后居然输给顾槿这个蠢货。一介女流，又温吞又羸弱，她凭什么能打败自己？
因为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哪怕当日他成功从景睿帝的截杀之下逃脱，最终还是放弃了逃去蜀地，就为了能亲手将顾槿这个克星杀死。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上走得有多艰难，他失去了所有资本，丢弃了坐骑和战甲，只能伪装成逃难回乡的普通百姓躲过大晟官兵的探查。
一路上风餐露宿不算，还要花费大笔的银子约束身边的人，来增加伏击的筹码。
来到这边之后，江玉霄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风光模样。衣衫褴褛又肮脏，看上去就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为了能够将顾槿一举击杀，这一切他都忍了。
一直等到陆庭川离开冀州，顾槿没有保护伞又出了城，他才选择出手。
可看似万无一失的伏击，最终因为种种意料之外的变故而失败，江玉霄也因此搭上了性命。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呢？”
江玉霄看着卓然尸体的方向，眼里全是不甘。
顾槿这才明白，为何他在尚有余力时，把最后的暗器给了他的手下。
“你是不是觉得，别人不愿意作为你的肉盾，就是背叛了你？”
江玉霄把视线转回来，狠狠地瞪着顾槿，鼓起的腮帮子传达了他的怨恨。
顾槿冷冷一笑，轻声道：
“众叛亲离的滋味怎么样？没有人真心为了你拼命，他们。”顾槿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冷笑一声：
“你就算带再多的人来又有什么用呢？江玉霄，你瞧瞧，你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兄弟朋友吗？当失去了所有的倚仗，你不过就是一条可以随意抛弃的野狗。”
似乎被这句话气得狠了，江玉霄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双眼直勾勾盯着顾槿的眼睛，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顾槿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紧接着，剧痛传来，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顾槿竟剜了他的眼睛！
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江玉霄突然觉得顾槿说的对。
没有人会对他真心，最后那几个跟随他北上的人，全都只是图谋他身上的钱财。
没有一个兵是真心想为他效命的。
他是将军，也是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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