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中将领，怎会突然关心起医学院的事情？
姜平满脑子疑问，还是礼貌回答：“劳王爷记挂，在下不敢松懈，一直在筹备。眼下，医学院所用医典已经确定好了。至于医博士的人选，在下虽有推荐，最终还是需要朝廷下旨任命······”
听姜平解释的详细，眼看一切顺利的样子，陆庭川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陆庭川自然是不了解的，之所以突然来访询问，还是为了能了解到最新进展。毕竟，这是顾槿心头一直记挂的事情。
姜平将一应事务说完，突然想到陆庭川与景睿帝的关系。此人深得景睿帝信重，没准能从他身上探听到关于银子的事情呢？再不济，陆庭川来访询问，显然是对这件事情上心的，倒是可以请他催一催景睿帝拨银子下来。
这般想着，姜平抬眼看了陆庭川一眼，语气却是一转：
“只是在下无能，却是在银钱上犯了难。这说来说去，事情还是一筹莫展······”
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姜平，竟然能在自己跟前卖惨要银子。正在喝茶的陆庭川动作一顿，似笑非笑望向他：
“姜老前辈也是忙晕了头，这银子一事，军中是无法插手的。”
姜平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拍脑门，尬笑一声，直道自己“失礼”。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你既然没办法弄来银子，突然莫名其妙跑来关心跟你毫不相干的事情作甚？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纵使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显示出来什么，继续一本正经跟陆庭川说起进度。
只不过，姜若渝知道，自己爷爷没有先前那么上心了。
姜平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没能逃过陆庭川的眼睛，看着对方突然敷衍，忍不住一笑，还是决定不再卖关子：
“银子一事，姜老前辈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将经费拨给了户部，还择了一处空置的院子作为校舍。等到前辈的任命书一到，银子立马就位。”
两句话，说得姜平心花怒放，忍不住从椅子上蹦起来，来回踱了两圈，嘴里一直嘟囔着“甚好、甚好！”
自家爷爷的失态让姜若渝有些尴尬，亲手给陆庭川续上茶水，赔罪道：“王爷见谅。”
陆庭川历来不拘小节，摆摆手，示意无妨。
好在姜平也快速冷静下来，两人才得以接着谈话。
陆庭川知道自己的突然到访很是唐突，当下直接表明了来意：
“实不相瞒，顾将军想在冀州也建立一个医学院。只是苦于没有经验，又忙于军务，事情一直开展不开。”
“在下今日前来，就是想跟前辈讨教讨教。”
顾将军？那就是顾槿了。姜若渝心念一动，也想起了曾经的“顾小兄弟”。
大晟立国后，顾槿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姜若渝自然也知晓了她其实是女儿家。彼时顾槿还是一个瘦小的少年郎，骤闻少年变娇娥，再一想到顾槿做的那些事情，姜若渝就钦佩万分。
他回想起了故人，难免有些出神。姜平只关心冀州医学院的事情，比之先前更加激动，直吩咐姜若渝将自己整理出来的手稿找来。
这下子，姜平不再有半点保留，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筹备一点一滴说得详细：“这是在下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章程，还有预备选做教材的医典名录。若是小顾大夫需要，还请将军拿去转交给她······”
面对姜平的突然热情，陆庭川哭笑不得。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拿走姜平整理出来的心血，只誊抄了一份。
拿到誊抄好的手稿，陆庭川便告辞离开。
就在姜平跟他寒暄时，姜若渝一想到眼前这人跟“顾小兄弟”有婚约，忍不住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年将军身姿挺拔、气势刚健，许是久历沙场的缘故，姜若渝感觉他明明笑的温润，身上却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霸道气势。
战场犹如修罗炼狱，也不知道曾经温润爱笑的顾槿现在如何了······
陆庭川警惕性自不必说，瞬间就感受到了姜若渝的打量。他抬头回望而去，两人眼神交汇间，透出一股子不寻常的意味来。
不过陆庭川没有多做思量，安排好运送聘礼的车队上路后，他在京城中的事情也算安顿完毕，终于踏上了心心念念的北归之路。
······
自从决定建立火器队伍，顾槿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因为不了解相关东西的训练事宜，为了查阅仅有的资料，她常常要熬夜研究。
而陆庭川走后，冀州已经下过好几场雪。雪白的毯子铺满大地，顾槿总能听见瑞雪兆丰年的期望之语。
夜已经深了，顾槿房中的灯火却依旧没有熄灭。秦彦又找到一份火器的资料，她已经研究了好几天。
“将军，明日还有检阅，早些歇息吧·······”
卓然劝告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多会儿，顾槿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回来了！
鞋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掩盖了原有的频率，可顾槿就是知道，陆庭川回来了。
手中的毛笔刚滴下一个墨团，顾槿就将其摔在桌上，快步走了出去。
来人裹在一条狼皮大氅中，头发上全是雪花，看不清面上的神色，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顾槿呆愣了一秒，只听见一声低沉的“阿槿”，她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快步朝陆庭川冲去，一把抱住了对方。
“阿槿，我回来了。”
陆庭川一路顶风冒雪，怀抱没有那股子熟悉的温暖。害怕冷着顾槿，陆庭川想松开手，被发现姑娘抱得死紧。
“我等了好久。”
顾槿说出这句话，却觉得格外熟悉，好像陆庭川也说过。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鼻音，顾槿突然就觉得自己矫情。其实仔细算来，按照计划，这个时间压根还没到陆庭川回来的时候。
陆庭川笑笑，看着顾槿房中的灯，有些心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槿摇头，正欲说话，却被陆庭川抢了先：“阿槿，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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