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昨日花宴，慎亲王妃夸了你好多次，还一直在感谢你治好了兴晨郡主的脸。你可知······”
姜夫人刚说了这半句，就被姜若渝打断：
“娘，郡主的脸是顾大夫治好的，跟我没关系。”
这话叫姜夫人一噎，没好气道：
“那你见天往慎亲王府跑作甚？娘还以为······”
“皇室召见，太医院分的任务。再加上顾大夫走得急，还有几服药没有给兴晨郡主开，儿子最先接了兴晨郡主的诊治，也该有始有终帮顾大夫收尾。我去慎亲王府，不过是为了公事罢了。”
顿了顿，姜若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郑重道：
“娘，儿子虽在太医院任职，也只是想继承祖上衣钵，不在乎什么仕途。爹不在京城，您可不要胡乱交际，咱们家不需要什么靠山。”
一听这话，姜夫人忍不住一乐。合着这傻小子见自己跟权贵夫人们走得近，是以为自己忙活着帮他疏通晋升的路子呢。
姜夫人斟酌半天，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若渝，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可都二十一了。放眼瞧瞧，这满京城还有几个这般年岁还未成亲的？”
一听母亲说起这个话题，姜若渝头皮一麻，偏偏她还不停劝道：
“你去翻翻陛下颁发的策令，你都超出娶妻年龄多少了？吏部侍郎家的小儿子比你还小三岁，人家儿子都会跑了。”
“所谓成家立业，你别老是一门心思钻研医术，也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点心······”
姜若渝不想再听自己母亲唠叨，赶忙打断：“母亲，马上就是太医院的晋升考核。儿子今年能不能从太医晋为御医，就看这一遭了。”
“亲事，再缓缓吧······”
姜若渝说完，又提起笔来，却迟迟没有落下。
姜夫人快被自家儿子这变脸速度给气笑了，当即驳道：
“你这小子，跟你老娘耍什么心眼子呢？哦，前一句刚说什么‘不在意晋升’，让我不要攀关系干涉。怎么一提到成亲，就变成事业为重了？”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以前我不催你，可是现在，你就发发善心吧我的儿，你娘我是该抱孙子的年纪了。”
一句话，姜夫人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可抬眼一看，自己儿子压根不为所动。
这一瞬间，姜夫人的心思也活络开了。姜若渝从小一直听话，让读书就好好读书，让学医就百十倍努力。本该施展抱负的年纪，却因为家中变故，二话不说跟着一起返乡。
按理来说，现在商量亲事，他不应该这么逃避拖延才对。
姜夫人心念一动，试探性问道：
“若渝可是，心悦哪家姑娘了？为娘可告诉你，你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要是真有中意的姑娘，就跟娘说，娘会请三媒六娉，风风光光将人娶进门来。”
听到这话，姜若渝有一瞬间的愣怔。沾满墨汁的笔间垂下一个墨点，他浑然未觉，脑海中竟浮现出顾槿的样子来。
那天她掐着兴晨郡主的下颌，口中说出的全是对他的维护。动作看上去狠厉，可姜若渝每每想起，总会觉得飒美无双。
还有她大笑的样子，跟爷爷相谈甚欢的样子，在宴会上神采飞扬的样子······
姜夫人一看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以为自家儿子迟钝，没想到人家早就开窍了。
她轻轻拍了拍桌子，还有些懊恼：“怪我怪我，没有早早问你。”
顿了顿，她看向姜若渝，十分慎重地问：“是哪家的姑娘，你得先跟娘说，娘才好给你安排啊。”
没成想，姜若渝再次放下毛笔，说的却是：“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母亲要是有中意的姑娘，便······”
“做主娶回来”这几个字，姜若渝还是没有办法坦然的说出口，干脆不再言语。
姜夫人忍不住笑：
“是给你娶媳妇，又不是给我娶。我中意又能如何？还得咱们新郎官点头才是。”
姜若渝前后状态实在相差太多，知子莫若母，姜夫人心下直觉不对。想了想，她又道：
“说实在的，在渝州时娘迟迟没有给你说亲，就是想着有哪一天咱们还能回京城，给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京中贵女。”
“可这几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为娘也算看开了。什么家世、荣华，那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两个人在一块儿，欢喜顺心、日子和美比什么都强。”
“所以。”姜夫人给姜若渝倒了一盏茶挪过去，轻声道：
“要是你担心姑娘家世不好，且放一百个心好了，娘不会从门缝里看人。哪怕是在渝州那边的姑娘，只要你真心喜欢，娘亲自回去给你说媒。”
这些话，要是早三年说该多好？
姜夫人当真是全心全意为自家儿子打算了，连门第偏见都可以放下。可惜，倒不是姑娘门第太差，反而是太好了，好到姜若渝不敢高攀妄想。
以女子之身作为正三品的将军，她这样的官身，只有那天之骄子才配得上。
姜若渝苦笑一声，摇头道：“没有，娘想岔了，若渝没有什么心思。”
顿了顿，他又道：“全凭娘做主就是。”
反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的，倒不如放过自己，永远保留他和顾槿之间纯粹的“兄弟情义”。
姜夫人又问了几句，见自家儿子的确没有什么心思，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娘先前不是说了吗？慎亲王妃相当欣赏你，其实她组织那花宴，就是为了相看女婿。儿啊，你明白吗？”
姜夫人的语气亲和又温婉，姜若渝听在耳中，心中突然产生一股炸裂感。
明白什么？明白慎亲王府是看中自己做女婿了？
姜若渝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娘，你答应了？”
仔细一听，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这话倒叫姜夫人莫名其妙：“这不是先来问问你的意见？再说了，现在也只是双方探探口风。慎亲王府门槛太高，可不敢马虎。”
姜若渝这才松了一口气，急道：“娘，不管今后那边怎么探口风，你都不要答应，随便找个由头回绝了就是。就说、就说，我已经在老家定亲了。”
姜夫人哭笑不得：“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可知，娘已经活动了多久？你有没有在渝州定亲，京城中人人心里都有数。叫我怎么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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