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心中已有猜测，方才看姜姒的反应，更是让自己心中那五分猜测变成了七分。
眼下，不过是挑破不挑破的问题罢了。
“母亲！”
姜姒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裴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裴夫人亦是震惊，“冕儿，你舍得出来了？”
“母亲这话说的，好像儿子不愿意出来似的！”
裴冕脸上罕见弥漫上了些清浅的笑意，整个人气质出尘，如同月之光华，皎洁不已。
“母亲，儿子为您作的画，您可喜欢？”
裴冕坐在裴夫人身边，微微伸手，春兰便极有眼色地把画卷递了过来。
见大儿子要与自己探讨他所作的画，裴夫人心中大喜。
裴冕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镇国公府，放到寺庙，由方丈教养。
所以对于她这个大儿子，裴夫人可以说是有点儿陌生。
她既盼望着与他多多相处，但有时候又会被他冷冰冰的态度伤到。
而且，多年没在一起，裴夫人发现自己对这个大儿子的了解甚少。
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讨厌什么。
甚至于，还是姒儿提醒，她才记起来，她这大儿子对桂花过敏，是一定不能吃桂花糕的。
先前她还为他送去桂花糕，虽然收下了，想来他心中必然会觉得很难过。
想到这些，裴夫人心中愁绪万千。
她觉得自己与裴冕之间有一层隔膜。
她这能文能武，聪明果敢的大儿子，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独当一面，完全不用她参与了。
而且，已经错过那么久，现在再想要参与冕儿的生活，也就难了。
眼下见裴冕主动与她探讨，裴夫人心中大喜，早就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了。
裴夫人在画画上也颇有造诣，甚至还可以称之为大家。
不过是与镇国公结婚之后，被府中之事牵绊，再加上要照顾三个孩子，所以渐渐地把自己的爱好抛之脑后了。
眼下裴冕与她聊了起来，她便就着裴冕画的这一幅雨竹图聊了起来。
裴邈爱武不爱文，听到这些内容，觉得枯燥得很，整个人抓耳挠腮的，好不自在。
裴夫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别在这儿打扰，一边儿去！”
裴邈求之不得，当然，走的时候他也没忘把姜姒带走。
裴夫人当然也看出了姜姒的不自然。
见裴邈把她拉走，也不过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罢了，她知道，眼下两个孩子都还不愿意把这一层纱给挑破，那她也无需当这个恶人。
她就不信，老大能够忍住，一直不与她诉说！
可裴夫人没想到，姜姒才刚刚离开，裴冕立马招了。
“你说什么？”
裴夫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裴冕，呼吸不稳。
“母亲，儿子说，儿子心悦姒儿，想要娶她为妻，等她孝期过了，我们就成婚！”
裴夫人脑袋晕乎乎的，甚至脸都是白的。
“你知不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话？”
裴冕一脸认真，掀开下袍，单身下跪：“儿子并没有胡说，儿子很认真，还望母亲成全！”
“你、你与你表妹差了那么多，你也好意思惦记姒儿......听娘一句劝，你们不合适！”
“母亲，儿子喜欢姒儿，从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了，此生，儿子非姒儿不娶！”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裴夫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连带着看裴冕给她作的那幅画也有诸多不顺眼之处。
她说呢，怎么那么殷勤，无缘无故地要给她送画。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行，我不同意！”
裴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与姒儿相差太多，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老大，我以为你一向都是听话懂事的，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这般胡闹！”
裴冕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裴夫人见他如此，便觉得他想要忤逆自己，顿时更生气了。
“你已经这般年纪了，能不能不要像小时候那般胡闹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以为你心中有数，现在看来，倒是我高看你了！”
裴冕喉结微滚，淡声道：“我胡闹？我小时候胡闹？我可有过胡闹的权利，我可有过胡闹的机会？小时候没有，长大了更没有！何况，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在胡闹！我很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
裴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失声。
裴冕进而继续说道：“我听话，听话二十年了，今后，我不想再听话了，我想照着我自己的想法而活，我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你们而活！”
裴夫人脸色一沉，“所以，你在怨我们，怨我们把你送去了寺庙里？”
听到母亲说的这句话，裴冕一声轻笑：“埋怨？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反正你从未关心过我，也从未在意过我，现在关心我要娶的妻子，不过是在乎子嗣的绵延罢了，甚至于，我要娶怎样的妻子都不能自由，门当户对，真是可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是镇国公府世子，所以我娶的妻子必须要撑起镇国公的门面，即使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对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为了你们那虚伪而又可笑的面子罢了，如此说来，这镇国公府的世子我不当也罢！我......”
“啪！”裴夫人一巴掌落在了裴冕的脸上，打住了他所有的话音。
裴冕偏过脸，嘴角忽然有血漫了出来，吓得裴夫人六神无主，手脚慌乱。
“冕儿，我......”
裴冕拂袖，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裴夫人神色恍惚地坐在原处，看着裴冕离开的背影，眼泪掉落下来。
泪珠滴落在画卷上，晕开水渍。
一旁的春兰赶紧把画卷收了起来，“夫人，您又何必如此呢？”
裴夫人咬着牙看向春兰，“如此说来，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这孽障，为了一点小情小爱，竟然连世子之位都能轻而易举地抛弃，他把世子之位当成什么了？当成猪肉白菜了吗？”
裴夫人越想越气，要不是名门风范时刻提醒着她，她简直恨不得把桌上的杯子全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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