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男人回去同明王复命,只说花想容的确死了,林楚和其母痛不欲生,明王仍旧心存疑虑,却未说出口,打发了一众人下去,匆匆向着后院中宁青的院子而去。
宁青已然醉了,衣衫半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在满堂乱窜的冷风中丝毫不觉得冷。他的心早已经冷习惯了,宁青抱着酒坛,晃晃悠悠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床榻,眼前景物摇晃的头晕,宁青的眼睛睁了闭,闭了又睁开。
门被人一脚踹开,明王一声怒吼,将一众小侍赶走,屋里酒味熏人,明王眉头紧蹙,一把拽起昏沉的不像样子的宁青,“人死了,你醉死又有何用?”随后他不由分说的抓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冷热寒凉,全泼在宁青的脸上。
宁青也不见酒醒,他用力睁大眼睛,看着明王一阵傻笑,更大胆的伸手想要去捏明王的脸颊。
“当真是在做梦,梦里什么都有。”宁青长开双臂,向明王就扑了过去,人未过去,酒气熏人作呕,明王侧身躲开,冷声呵斥,“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宁青他是真的醉了,被明王训斥之后,竟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梦里你竟然也是如此凶人家。”
明王脸色黑若锅底灰,他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宁青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装疯卖傻,这人一向乖巧,突然的疯癫让明王有些不适,他等了一会儿,心头的火气只增不减,喊了两声,外面的人姗姗来迟,他左右打量一圈,并未见着宁山的影子。
“宁山何在?”
话音未落,宁王轻飘飘的一句宁山何在倒是胜过几碗醒酒汤,宁青撑着床榻站起身来,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站了一会儿,“王爷来了。”
明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宁青嘴角浮出一抹冷意,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宁青知罪。”他身子笔直,目不斜视,他嘴里说着,看上去却并不像是请罪的态度。
“你信誓旦旦的回来与我说你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知花想容因何而死?”
宁青摇头。
“是你惩罚过重,心中无分寸,手下无轻重,致使花想容毒伤肺腑,心力衰竭而死。”明王怒火翻腾,拼命压着并未爆发出来。
宁青脸上依旧是满不在乎,“一命抵一命,王爷尽管将宁青这条贱命拿回去吧,反正也是王爷救回来的。”他脸上不屈,眼中不忿,明显心口不一。
明王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气的来回踱步,眼神如刀子般剜在宁青的身上,那人却全然不当一回事,“要你的命有何用?你说,没了花想容如何牵制林楚,说的好了功过相抵。”
说的不好,再要了他的命?宁青嘴角的苦笑一闪而过,“战楚炎重情重义,死人也一样重要。”
两人会意的相视一笑,明王的眼底阴霾一扫而光,反观宁青,一眼的阴霾却是越积越重。
林家院子,人人愁云满面,围坐桌前,一言不发,虎子安奈不住,“我去郭家去抢。”
“花想容忍受的苦痛,我们精心布置的一切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没到时间,再等等。”宋梁溪环顾众人神色之后道。
“我等不了了。”林楚已经打定主意,与明王摊牌,若非要在花想容和天下人间做个选择,他只能选花想容,别而二选。
林楚走到一半却是不走了,折了回来,虎子张望着正想问林楚怎么回事,便看见宋梁溪打了个噤声的收拾,一行人轻手轻脚的退回屋子里来,林楚在门口并没有进屋,打了一拳墙壁,墙面顿时凹陷了一大块下去。
厉氏心疼坏了,“姑爷你手没事儿吧。”厉氏看着林楚一身凶气,也不敢埋怨,张着嘴走到跟前,只说着关怀林楚的话。
宋梁溪撇了一眼窗子外头,取了支着窗子的木条,啪嗒一声,窗子落下去,落下一片灰尘。
“他们来了?”宋梁溪问。
林楚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厉氏看了看虎子,追问,“谁,谁来了?”
林楚没答,看着厉氏,“娘,花月容不在家去哪了?”
厉氏一怔,指着东边,“镇上咱们家有远方亲戚,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月容女儿家又没精打采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将她送过去了。咋的,娘给她接回来?”
林楚微微摇头,“娘您收拾收拾行李,让虎子也送您过去,您一路装病,别露面。”
厉氏被林楚这么一说,心中更是忐忑,她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不舒服,灌下一肚子茶水,“林楚,你跟娘交给底,咱家到底惹了什么人?”
“这人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总之,娘你放心都能解决。”
厉氏将信将疑的被送走了,林家小院只剩下林楚,宋梁溪和虎子三人,天仍旧阴着,风时不时的卷下枯黄的树叶,洋洋洒洒的落了一院子,无人搭理。
宋梁溪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四周,伸了个懒腰,“若是他晚间不来,早做打算。”
林楚沉默不言。
晚间饭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虎子从街角的面摊买了三碗馄饨面热气腾腾的,直接端了一碗油辣子回来了,林楚吃了两个食不知味,放了筷子,无心再吃,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望着漆黑的棺材不知想些什么?
虎子将一碗馄饨狼吞虎咽吞进肚中之后,又将林楚吃剩的端着吸了两三口也见了底,他凑到宋梁溪旁边坐着,悄声问,“我总觉着林大哥不对劲,若是嫂夫人真的没等到解药,你说林大哥会不会?”
宋梁溪举了筷子,敲在虎子的头上,将碗摞在一起,“送出去吧。”说罢,宋梁溪也去院里找林楚去了。
三人相对无言,虎子自知说错话,便不敢多说,二位哥哥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熬到了后半夜,宋梁溪才吹灭了蜡烛,三个人并排躺着,林楚在中间,虎子在右侧,刚躺下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他年纪小,日日闲不住,累的。”
宋梁溪为虎子解释着,忽然,院里听见沉闷的棺木合拢的声音。
林楚和宋梁溪相视一眼,宋梁溪将虎子拍醒,三人箭一般窜了出去,院里站着的正是那白日曾看过棺木的白脸男人。
“深更半夜,不知明爷还有这等癖好。”宋梁溪嗤笑一声,拔了剑,不由分说的刺向白脸男人,一次两次,若是一直给他们面子,便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宋梁溪打定主意要给他们教训。
忽然,众人身后,一身怪笑,林楚猛的转身一看,少年身形的黑衣人抱着花想容,已经跳上胖嫂家的房子,一路向着郭家的方向去了,少年黑衣人留在夜空中的只有一句话,“若想要回花想容的尸身,明日午时巍山断崖。”
林楚心急如焚,问宋梁溪,“想容还有多长时间?”
“明日黄昏便会醒来。”宋梁溪摸着下巴,定定地想了一会儿,“咱们将计就计,彻底解决了明王这个后顾之忧。”
林楚彻夜难眠,煎熬整整一上午,眼看着午时如期而至,宋梁溪和虎子将林楚送到门口,虎子不放心的问,“林大哥你能行吧?”
林楚点点头,转过身,已经骑上烈马,向着巍山的方向疾驰而去,林楚刚走不久,宋梁溪二人悄悄的从后院翻墙而出,两个人飞奔着的方向也是巍山。
林楚抵达巍山山顶之处,眼见之处一片荒芜,遍野黄沙碎石,寸草不生,赫赫大风从崖底刮上来,林楚在山崖四周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花想容和那个少年黑衣人。
“战楚炎。”
身后传来呼喊,引得林楚回身一看,明爷身后带着一众侍卫,而花想容就在宁青手里。
林楚刚刚迈上前一步,就立刻被宁青喝止,“你若是上前一步,我句将人扔到崖底去。”
“战楚炎,咱们好商好量,你不肯给我面子,礼贤下士的套路我已经用过了,你软的不吃,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明王对宁青使了个眼色,宁青拖着花想容,一只手拽着花想容的手臂,将花想容的大半个身子都扔在悬崖边上。
“我数三个数你可要想清楚了?一。”
林楚紧张的手心冒汗,眼神不住的向悬崖边上飘。
“二。”
明王的话音刚落,宁青几乎将花想容的整个身子都扔到了悬崖外头,猛烈的劲风吹上来,花想容摇摇欲坠,看的林楚心都要飞出来来了。宁青大喊一声,“战将军,你想清楚,我的手要没劲儿了。”
宁青如是喊着,脸色通红,果然一副撑不住得神情。
“三。”
宁青松了手,花想容迅猛坠落,崖底是湍急江水,白浪滔天,礁石密布,活人粉身碎骨,死人骨肉分离,林楚拔出大刀,发了疯似的对着宁青砍了下去。
宁青的虚弱不过是装出来的,他松了手之后,飞快的跳起来,从手中飞出三根银针,向着林楚的门面疾驰而去,他趁此逃向明王带的一众侍卫后面。
但发起疯来的林楚,杀气腾腾,即便明王也深受惊吓,躲到宁青一起去,让侍卫将林楚活捉,“此人若是宁死不屈,便不必留着了。”
宁青忧心忡忡,“若没了战楚炎,便少了一大助力,他日正面交锋,怕是吃力的很。”
明王冷哼一声,有了战楚炎自然是半倍功半,没了战楚炎也无妨,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下落不明,不正是可乘之机?“明王瞥一眼混乱的打斗场,拉着宁青快步往山下走,一面走一面不放心的交代侍卫们一定要留下林楚的人头。
林楚过于迂腐,愚忠,若是那皇帝回来,派人请他,说不准念着君臣旧情,林楚便会答应,皇帝得了助力,便是对他最大的威胁,所以,他明王爷得不到的东西只有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才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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