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西向东长长的排了一条长队,最前面有人守着关卡,看样子是要买票的,徐玉修心情不错,顺着人群一路走到头,便要进去,被人一把拦着,“后面排队去。”
那人是刘家的长工,慣来做的苦力,力气极大,不过轻轻地一拉,徐玉修整个人踉跄的向后退了三五步,尔后怒容满面,怒目而视,“大胆。”
长工哈哈大笑,与后面的人调侃,指着徐玉修,像在看傻子一样,“这人怕是少根筋啊。”尔后,又冲着徐玉修喊话问,“让你去后面排队去,买票了没?”
徐玉修便愣了,他摸了摸胸口,腰间,一个铜子都没有,拿什么买票。
花想容抱着一篮子的东西,先去买了票,又匆匆赶到徐玉修身旁,“票在这呢,我们这就去后面排队。”说着,连拉带拽的强行将徐玉修拉走了。徐玉修起初不肯,“你就是奴性,那人不过厉害几分,便怕了他不成。”
花想容撇了一圈四下之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二人,顿时脸上发烫,拉着徐玉修又快走了几步,叹了口气,“乡下自然与城里不同,这里的规矩就是先来后到,没有三六九等之分。”放眼望去,长长的一条队伍,都是挽着裤腿,穿着肮脏不写,粗布衣裳的农家人,徐玉修冷着脸,便不再说话了。
他们到的有些晚了,前排的座位都被人占了,扫了一圈,人乌泱泱的一大片,又吵又挤的,徐玉修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冷着脸不言语,若是有人从他身边撞过去,便用凶恶的眼光瞪一眼。
“来,来,坐这吧。”花想容拉着徐玉修挤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容下两个人坐的位置,徐玉修站着不动,看着那凳子,眼露嫌弃,花想容愣了一下,用她的衣袖子将凳子上的瓜子皮擦下去,徐玉修这才坐了下来,却因为躲避旁人的粗鲁动作,险些将花想容从凳子上挤下去。
她翻找着篮子里的烤肉拿了一小包给徐玉修,他不接,别了头,臭着一张脸,看着台上唱戏,但相距甚远,周围吵闹过盛,并听不清楚唱的戏文是什么,只能看着台上的演员翻跟头倒把式凑个热闹,花想容给他东西,他脸色臭的厉害,装作没看见,花想容强行将东西塞进他手里,她自己又拿了一包,吃的很香。
“哎,妹子,你这肉是从哪买的,这么香,嘿嘿。”前面抱着孩子的大姐找了半天的味,最后看着花想容问道。
“这个啊,是我自己家里卖的,今天来看戏,带了不多。”花想容说着,拿出一块给那大姐抱着的小孩儿,“来,宝贝给你尝尝。”
那孩子又黑又瘦,单单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一把抢过,一口气塞进嘴里,几乎是吞了下去,用满是油渍的手,夸喊着,“娘,我要,我还要吃。”孩子的声音响亮,周边几个男人回过头,神色不悦,那女人悻悻的,“姑娘,能不能将你那包匀给我,小孩子实在想吃。”
花想容便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徐玉修捏着手里的那包肉,正想着给出去,又听那大姐说,“姑娘你就按照平时卖的价钱就行,大姐也不占你的便宜。”
“我这个肉一般是二十文一包的。”
大姐显然吓了一大跳,奈何小孩子闹的太厉害,又抹不开面子,就厚着脸皮与花想容说情,“这也太贵了,一斤肉才十文钱,就这么一小包,估计半斤都没有。”
花想容苦笑,“帐不能这么算的,我这里面用的油,调料都是托人从马帮商人那兑换来的,就是城里都没有,又费柴火,又费人工,我这个味道也是独一家的,不信你尝尝。”她说着,又捏了一小块,送到大姐跟前。
“娘,我吃,我要吃。”孩子流着口水,蹭着身子使劲向花想容那边挣,闹腾的大姐胸口的衣衫尽乱,急的狠狠打了两下孩子的屁股,孩子便放肆的大哭起来,徐玉修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手里的袋子举了起来,话到嘴边,又听那大姐说道,“我,我能不能要半袋。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她掏出来一看,数来数去只有十五文。
刚才大姐也尝了一小口,味道很好,就像是花想容说的,这个味道,第一次尝到,新鲜又上瘾,难怪她儿子哭着喊着非要吃。
“大姐,这样吧,我今天也没想拿出来卖的,看在小孩儿这么可爱的份儿上,这一包我就亏五文钱,十五文给你了。”花想容说着,在篮子摸了摸,找出一包看起来很鼓的递给大姐。
花想容做的肉干太香了,周围许多人早就一旁暗暗的看着,见大姐的孩子吃的很香,陆续向花想容打听,她依旧是那副说辞,说只是拿来自己吃的,却以二十文的价格将一篮子都几乎卖干净了。
“无商不奸。”
徐玉修冷脸看着花想容喜滋滋的数钱,花想容满不在乎,“是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只有填饱了肚子,我才能供弟弟上学,考取功名,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寸步难行。”她心情不错,一篮子将近五十袋全部都卖了出去,她举着那包银子在徐玉修勉强晃了晃,又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
徐玉修沉默,再打量花想容多了抹异样的神采,“社戏实在没意思,光听着你数钱了。”
花想容冷哼一声,“即便我不数钱,周围那么吵,你照样听不到什么,好啦好啦,下次早些来,咱们占个好地方。”花想容笑眯眯的,两弯眼眸笑起来像天边上弦月,带着光。
徐玉修看了一会儿,转过头,二人随着人群几乎是被推着走出了场子,周围依旧有许多卖小吃的人,花想容撇了一眼徐玉修依旧拿在手里的纸袋,“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些别样的点心。”
徐玉修点头,“山药卷,枣泥酥。”
“只有芝麻大饼你吃不吃?”花想容这般问着,人已经走到摊位前,管小贩要了两个大饼,便拿出钱袋,正准备付钱的时候,一个半大小子猛的从花想容身上撞了过去,花想容的手里已然空了,转眼,那人已经冲进了人群。
“不好,捉贼。”花想容篮子也顾不上拎,指着那飞奔的毛头小子。“拦住他,捉贼啊。”周围的乡亲一惊,皆让出一条道来,生怕那小贼伤到自己似的。
花想容摸着空荡荡的胸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心痛的要死,一晚上全白忙活了,那小贼跑的快,她就算是跑断腿也追不上,只有自认倒霉,转头喊着徐玉修,然而她一看,身边空荡荡的,并不见徐玉修,“徐公子。”她扒拉开人群,徐玉修难不成是跟丢了?
“还想往哪跑?”前面围了一圈人,熟悉的声音便是从圈里面传出来的,她挤进去一看,便看到徐玉修单手拿着那小贼的两只手,一只手里拎着的正是花想容的钱袋,见着她,便喊着,“接着。”见花想容收好了,又压着小贼,“走,去见官,小小年纪不学好。”
仔细一看,那小贼不过是个孩子,看模样,年岁应该还不及花木槿,花想容叹了口气,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他年纪这么小,不若放他这么一次。”
花想容说话的功夫,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徐玉修侧身躲避,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身而过,那小贼此刻目光凶恶,嗜血的盯着徐玉修,大喝一声,“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刺向了花想容。
徐玉修愣了一下,到她跟前,生生的用手将匕首挡了下来,一拳头落在小贼的手腕上,他吃痛,扔掉了匕首,趁乱逃窜而去。
花想容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方才的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过去,徐玉修攥着拳头,“没伤到你。”
她眨了眨眼,转头去看徐玉修,他攥着的手心里正淌出猩红的鲜血,“妇人之仁。”他眼中对花想容的鄙夷毫不掩饰。
花想容不发一言,扯了怀里的帕子先帮徐玉修简单的包扎,“咱们赶紧回去,上药,消毒止血。”
“嫂子。”虎子三人从人群中寄过来,虎子手里拿的满满登登的,热情的与花想容打招呼,又见着徐玉修,顿时愣了,花想容也看了一眼宋梁溪,他脸上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毕竟徐玉修为了救她受了伤,花想容心虚的不敢抬头。
“既然徐公子受伤了,咱们也别去河边了。”花月容过来,手里提着的正是被花想容忘在芝麻饼摊位前的篮子。
徐玉修扫了一眼宋梁溪,“我并无大碍,皮外伤而已,走吧。”说罢,他走在众人前头,后面的人紧跟其后。
“宋梁溪好像生气了?”花想容小声问花月容。
花月容拍了拍花想容的手背,“他那人的脸皮就是那样的,天天绷着,再说又不是你拿刀砍伤了徐公子,他怪的着你么,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扯。”花月容揽着花想容的手臂,她声音不小,前面的人肯定都听到了,但各个都没反应,花想容便沉默下来,跟着徐玉修一路去了后院,临到门口被宋梁溪挡了下来。
“后院没嫂子的事儿了,嫂子还是忙自己的事儿去吧。”宋梁溪的目光犀利,宛若掺了刀子似的,看的花想容浑身难受。
“今日的事都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花想容踌躇着,并不肯离开。
“嫂子做什么事儿,不应该先与我们商量?就这么私自带着徐公子出去,幸亏只遇到平常小毛贼,若是来个正经八百的刺客,到时候是徐公子保护嫂子,还是嫂子保护徐公子呢?”
“宋大哥进去包扎吧,徐公子流了不少的血呢!”宋梁溪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想容这才进了屋,虎子出来见花想容不动,便安慰道,“嫂子受惊了吧,赶紧回去歇歇,大哥晚上就能赶回来了。”
花想容苦笑着点头,回到屋里,看着那袋钱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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