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絮絮叨叨与战楚炎说了许多无足轻重的寒暄客套之话,绕的战楚炎云里雾里,不由得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宁王是想与晚辈说什么?”
宁王拍了拍扶手,闭目叹了口气,却是用余光频频与身后人使眼色,后方坐着的是宁王世子洪兴,如今年过四十,为人温吞,听闻热衷于山水大川,若不是宁王老爷子严行禁止,这些年仍旧一直游历四方,大房媳妇时常来哭诉,让宁王自己也不好受,只得好言安慰,又命人暗中密访搜查,终于将洪兴捉了回来,此后严加看管。
此去四年,洪兴被宁王监管调教,虽说没了终日游历在外的野心,只是仍旧不爱管世俗之事,为了这事儿,大房夫人也没少跟他闹气,终究是闹到了老爷子的面前,宁王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近些年来,身子越发的衰弱,越发的无力操心府中之事。
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交代,言行勒令宁王府上下务必与镇北将军战楚炎交好,切莫因没了他断了关系,宁王府风雨飘雨,无皇族血脉,无盛宠,无根基,若想长久的兴盛下去,务必要靠拢一个大树,而作为欧阳玉修左膀右臂的镇北将军便是最好的依托。
宁王使了几次眼色,洪兴依旧神游在外,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小儿子洪羽站了出来,“将军夫人出行边塞,条件艰苦,宁王府上下思酌再三,不若暂时将夫人留在王府,待战事安慰,宁王府玩好奉还。”
战楚炎一愣,失笑的看向宁王,“这是王爷的意思?”
宁王也愣了,他们之前明明商定好的是,要让战楚炎夫妇带着洪鑫儿出去历练历练,从前宁王府的儿女成人笄礼之后都要出去历练一番,才算成长,剥去锦衣玉服,金银配饰,只容一人孤身前往江湖。
只是洪鑫儿是小一辈中年岁最小的,自幼娇宠,实在舍不得,二房夫人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洪鑫儿跟着花想容一起,去塞北历练,如此一来既能远离家中,而来能得到战楚炎夫妇的照拂。
“洪羽?”宁王皱眉,厉斥,他心中恼火,却不得发纵,他总归是老了,日后要这些年轻的后生当家作主,只是他太迫不及待的掌控,让宁王顿失好感,“你之前与本王如何说的?”
洪羽脸色微僵,转瞬,恭顺道,“父亲,的确是儿子自作主张,让将军及父亲受惊了的确是儿子的过失。”
大房夫人沾沾自喜,自以为得来好时机,用力的拽了一下洪兴的手腕,被这么一拽,正昏昏欲睡的洪兴顿时失衡,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满堂忍笑刺耳,大房夫人脸红到了脖子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洪兴,“好不爬起来,你就是坨烂泥,你若是想一直当你二弟的陪衬,就一直趴下去。”
大房夫人狠狠的啐了洪兴一口,神色慌张的起身,行礼,“公公,儿媳身子不适,现行告退。”宁王摆了摆手,睨了一眼仍旧趴在地上神色茫然地洪兴冷冷的道,“洪兴既然你未曾休息好便跟着你媳妇一块走吧。”宁王闭了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尔后又对着花想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许是宁王老爷子并不常笑的原故,他故意咧着嘴笑的时候,脸僵硬的微微颤动,花想容心中大骇,惊愕的看了一眼战楚炎,他镇定的眼神安抚之下,花想容才心安少许,仍旧微微忐忑的问宁王,“王爷您有何吩咐?”
宁王笑着,“吩咐倒是不敢,我宁王府的子孙历来有个规矩,成人的男子,笄礼的女子无一例外要放出府去历练,只有历练合格者才能重新回到宁王府,重享尊贵,重享富贵。”
花想容凝眉,不解,不知宁王所说的历练与她和战楚炎又有何关系,他们早已成人,而且并不属于宁王府。
“馨儿,你过来见见嫂夫人。”
洪馨儿欢欢喜喜的蹦过来,娇俏的一笑,“祖父,馨儿一早就去拜访了姐姐,姐姐很喜欢馨儿呢。”洪鑫儿忽然抱住花想容的手臂,贴着脸摇晃着撒娇,吓了她一跳,愣愣的点点头,又有些为难,“想容甚至王爷的心意,与对子孙的关爱,只是如今四处动荡,馨儿年纪小不若再等等?”
“宁王府百年来向来如此,从她父辈便如此,日后一如既往,风雨飘摇,无一例外,越是乱世,越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原来将军夫人如此喜爱馨儿,本王便放心将馨儿交托给你了。”花想容一怔,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塞北正在打仗,正是兵荒马乱,人心动摇的时候,馨儿又有花容月貌之姿,王爷如何安心?”
宁王闭了眼,摆手,“我年岁已高,时日无多,行将就木,要护能的住他几年,凭心而已,我宁王府后世子孙,一代不若一代,子不教父之过,我该下去与他们奶奶忏悔,只是生前往事须得事事安排妥当。”
“王爷身强体壮,想容瞧着离行将就木还差的远,而对后辈最大的影响,莫过于言传身教的耳濡目染,渗入人心悄无声息,王爷,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何安心?”
洪馨儿红着眸子,手紧紧的抓着花想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姐姐便是这般嫌弃馨儿么?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夸赞馨儿可人,如今为何如此为难?”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洪馨儿情绪激动的厉害,抓着花想容的手腕,顾不上轻重,花想容强忍着,头皮发麻,好不容易从洪馨儿手里解救出来,哪知洪馨儿一瞬间大哭出声,她顿时大吃了一惊,手足无措的看着洪鑫儿,惶恐不安的望着战楚炎求救。
“内子还有身孕,至于您孙女什么脾性,您自己也知道,若是实在不放心,不若派十个八个侍卫暗中保护即可,你若是为了省事,交给我们夫妇,这小丫头回来的时候,我可不能保证是什么样儿!”
宁王怒目圆睁,指着战楚炎的鼻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半点亏也不舍得吃。”随后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战楚炎靠拢过去,“皇上放你出京的时候,粮饷并未一同发放,国库亏空,而北方蝗灾,南方水涝,今年的收成并不好。”
战楚炎淡然的点点头,“宁王爷身处庙堂之外还能如此心系朝事,皇上知晓必然十分高兴。”
宁王瞪眼,“你这小子。”随后又叹了口气,“若是老夫再年轻十岁,定然打的你满地找牙,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宁王忽而一脸沧桑,就连那双素来精明的眸子也失了光彩,他捂着嘴拼命的咳嗽起来,伺候的仆役立刻上前,拿了一颗药丸送到宁王嘴里,半响,才渐渐缓了下来。
洪羽极其夫人神色焦灼的扑倒跟前来,一脸紧张,“父亲,父亲。”
宁王皱眉怒声大吼,“喊什么,老子还没死呢,都滚出去,本王要与镇北将军说会儿话。”
洪羽夫妇并不敢迟疑,还顺便将一直缠在花想容身上娇滴滴的撒娇的洪馨儿给拽走了。“夫人,多要打扰,日后不便,请写信告知。”陆羽夫人红着眼眶,将几次想将她手甩开的洪鑫儿抓的紧紧的。
花想容点点头,“这是自然,这是塞北条件艰苦,不比禹州,若是馨儿姑娘需要的,还请夫人提早备好才是。”
陆羽夫人苦笑着摇头,“我倒是想准备的,只是自来定下的规矩,是府内分文不带,若是被发现了,当场便要被逐出家门的。”
花想容瞠目结舌,“原来这般严苛。”
“我嫁进他们家之后才听闻的,当时不可思议,并不敢全心相信,而今看过了小叔,以及侄子们,才知道王爷的决心。”陆羽夫人上前一步,拉起花想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余下日子麻烦夫人了。”
花想容微微摇头,一扭头,洪馨儿仍旧泪眼汪汪的望着,好不可怜的模样,宛若被遗弃的小狗,花想容心下一软,顿时母性大发,轻轻地拍抚了洪馨儿两下,“既然是不得推脱的,便好好的与你母亲父亲道个别,不日便能回来相见。”
洪馨儿倒是乖巧的点了头,才到陆羽身边,便被迫不及待的拉到了一旁,不知小声嘀咕什么去了。
“想容。”战楚炎一脸严肃的出门来,四处一看,悄悄将花想容拉到一旁,“青莲身上的伤恶化了。”
花想容一怔,“这,这可怎么办?”
战楚炎叹了口气,“塞北气候干冷,环境艰苦,大夫更是稀少,我想还是暂且将她留在此处为好。”
花想容眼眶发酸,“我,她是因我而被人暗算,身中剧毒,如今身子久久不得痊愈更是为了护我周全,放她一人于此,我能安心么?”
“眼下唯一安妥的方法便只有这般,此地相距塞北不足百里,若是快马加鞭不足三日亦能赶到,青莲自幼能吃苦,身子骨更是比常人强健,又是常年习武的,留在宁王府好生调养,必然能恢复神速。”
花想容仍旧舍不得,郁郁寡欢,不得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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