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这几日都睡不安稳,想请战楚炎派个人去接青莲,都被遮遮掩掩的躲了过去,她心下难安,便想着自己找个人去打探打探,于是让人去杨二胡同找了个放牛的半大小子,他面容黝黑,笑起来一双小虎牙在外面露着,一副憨厚老实之相,花想容瞧了十分满意,拿了一贯铜子给他,并许诺领了人回来,再给他半两。
小伙子很高兴,下午架着牛车便走了。
花月容那处安安静静的,花想容派过去的小丫头也被赶了回来,花想容心想她心绪不佳,空了半日,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敢过去瞧瞧,正撞上木棉从她帐子里出来,木棉瞧着她也是一愣,神色恍惚的指了指帐子,“人刚睡下。”
花月容闹了一天情绪,能睡下实属不易,花想容便不敢打扰了,与木棉绕着营地的边缘走着,“你与她说话,她情绪可还好?”
木棉叹了口气,“想容,哪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心里能好受的?”她偏头看着花想容,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祈求,“想容,你平日与堂小姐感情甚好,怎么遇到了这种事便想不开了呢?她一个知根知底的,总好过,旁人硬塞进来的吧?”
花想容一怔,讶然不解,“木棉,若是你丈夫身侧被强塞进去个女人,你当如何?”她按在肚子上的手渐渐收紧了。
“不能躲自然是要接受的,可,月容姐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你亲堂姐啊。”木棉语重心长,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周围,不见旁人,便轻声劝慰道,“月容姐姐总是以你为先,你平日亦是能瞧得出来,即便与你同侍一夫,也不能分些宠爱,依着将军对你的心,月容姐嫁与不嫁的时候应该也没多大分别,你何必固执己见,反倒是伤了姐妹和气。”
花想容的目光一寸寸的从木棉脸上拨开,男女之情上,她就是要固执己见,有她的执着和倔强,战楚炎是她的,那她便要完完整整的,从里到外都只是她的。
木棉见花想容未曾有动容,一脸忧色,“月容姐已经走到这般田地,即便是你要骗骗她也是好的。”
花想容咬着唇,不肯松口,即便她应了又如何,她信得过战楚炎,他那处也决计不会答应,倒是烦了木棉苦口婆心的劝说,再往前走,隐约便见着城墙,进了城墙,便是将军宅院,三进三出的土宅,才住了不过几日,没多大感情,如今搬到了大营之中,花想容倒是倍加想念。
木棉忧心忡忡的看着花想容,她视而不见,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沉,随后长长的叹息一声,不知是为了花想容还是花月容,亦或者是为了她自己。
“那个叫春霞的小丫头做的不是很好,我下午过去,瞧见她拿着滚热的茶水喂月容姐姐,便被我赶回去了。”
原来是被木棉赶走的,花想容倒是没多大的想法,却仔细想了一番,“那小丫头叫春霞?”
木棉一怔,凝眉深思片刻,摇摇头,“听说是将军临时从庄子上带出来的,做事忒没规矩了些,我也是怕她伺候不好你,不若就此送回去,我日日往你房里去的勤快些就是,左右你也是安稳的,没多大的事儿吩咐。”
花想容一愣,倒是不曾想过这些,转图看向木棉,她一脸的老道,眉眼间心事重重,忍不得笑了,伸了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平日看着就是心思细的,才知道你心思却是如此重的,不足二十的年纪,看着倒是过了四十。”
木棉惊愕的捧着两颊,“我的脸近日已然老了?”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早间对着铜镜的时候,脸上的皮子倒是干了许多,手心里摸着都老了不少呢。”木买你叹了口气,有些气馁,整日忧心的事情这般多,怎能老的不快?
“夫人。”叫连翘的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跑过来,看了一眼木棉,顿时收敛起来,贴着花想容的耳朵低语。
说是知州夫人过来了,塞北苦寒之地,五品的知州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处去,童修便取得塞北女子,萧叶是个性子爽朗的女子,花想容刚到此地的时候,时常照顾,后来家中父亲去世,已有十数日不曾见着。
“想容妹子。”萧叶肤色偏黑,笑起来之时,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她穿着藏蓝色的棉袍,一半系在腰间,脖子上挂着硕大的松木项圈,据说自打她笄礼过后便一直带着的,她步子极大,像个男人一样走路带风,花想容刚刚抬头望她,人已经到了跟前来了。
“许久不见,怪想念的。”萧叶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看了一眼的天色,“我带了糌粑和酥油茶,正好中午,咱们一起吃一些吧。”
萧叶便是如此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直来直往的,花想容与她相处十分舒服,倒是木棉看不惯,只觉得塞北土人粗俗野蛮,尤其是笑起来的声音毫不遮拦,她听着吓人,萧叶刚坐不多会儿,她便告辞离去了,说是要去陪陪花月容,但她看着木棉去的却是虎子练兵的方向。
花想容便多看了两眼,心中疑惑,却未曾多想,看着萧叶将吃食一样样的摆好。
“妹子,吃吧。”萧叶自己拿了个小碗脱着,赤手刮了一些酥油吃了。
花想容愣了一下,仿照萧叶的动作,吃了几口,便实在吃不下了,大多是牛油做的,天儿冷,放置片刻,便腥腻的厉害,萧叶劝了几句,花想容仍旧摇头,“好姐姐,我实在吃不下了。”
萧叶便也不再勉强,笑了两声,她自己便也放下了碗,转眼便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与花想容坐着说话,“我阿爹不是病死的。”
花想容愣了一下,惊愕的望着萧叶,她瞧着脸颊凹陷,那双黑亮的眸子也不似以往有神采了,不敢胡乱猜测,巨鲸发生了什么,便默默地等着萧叶自己来说。
“阿爹是被匈奴逼死的,我娘家是吉言村的,村子在两国边境,日子以往便过的很苦,乡亲们自给自足,倒也能苦中作乐,好景不长,匈奴过境,抓走了兄长和弟弟,父亲一气之下,昏死过去,便再不曾醒来。”萧叶抹着眼泪,眼中闪烁着仇恨之光。
花想容唏嘘不已,拿了帕子给她用,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的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刻骨铭心的,只是她兄弟全在匈奴大营之中,不知......花想容暗暗思量,却是想不通萧叶此次过来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必为难?”萧叶拍了拍花想容的手,“我这次过来,是不想因为父兄连累夫君,他为人刚正,做事勤勉,虽说不上有大能耐,却是真心实意的在为百姓做事。”萧叶顿了一下,哽咽憋在了喉头,“我知道,战事一触即发,伤亡是命中注定,若是,若有可能,请将我兄弟的尸首带回来,让我亲手安葬。”
花想容顿时崩溃,忍不住跟着一起抹泪,本想劝慰萧叶的,反而被萧叶劝了半天,她走的时候,花想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战楚炎回来的路上便听闻花想容伤心欲绝的消息,不禁加快了两步,进门的时候,花想容拿着绷子发呆,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他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听闻州府夫人来了?”
花想容点点头,想起萧叶,心下一酸,看着战楚炎本想劝几句手下留情的话,可仔细一想,便不忍心了,战场上,诡秘多变,刀剑无眼,让战楚炎去护着敌人,可不是逼着丈夫送死,她忍不得。
“想说什么便说。”战楚炎从丫头手里接过了补汤,不动声色的将人赶了出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唇,等花想容说完了话,恰如其分的将勺子送到她嘴边。
花想容愣了一下,一面小口的喝汤,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战楚炎的神色。“你可是听见了。”
战楚炎点点头,挑眉,“你想我如何?”
花想容便犯了愁,直叹气,“我若是知道如何便不会伤心了,我瞧着萧叶的模样,心里实在不舒服的紧。”
“萧叶是个聪明的妇人。”战楚炎含笑点了点花想容的鼻尖,却不说了。
花想容疑惑地拉着他的手追问,“你倒是接着我,她是个聪明的妇人,我不是?”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诚不欺人呢。”战楚炎再喂汤,花想容却是不肯喝了,她看了一眼天色,已入黄昏,晚风冷飕飕的顺着敞着的帘子的缝隙灌进来,她刚打了一个寒颤,战楚炎摸了一下她的手,便紧着拉好了帘子,“塞北不比京中,天凉的早,风吹人的很,你日里穿的这种披风太薄了。”
战楚炎摸了摸花想容挂在一旁的单层的花团锦绣的银鼠披风,一脸的嫌恶,又说,“我让阿宋明日去镇上看看,请个裁缝师傅回来,与你多做两身出来。”战楚炎欲言又止的看着花想容微微隆起的小腹,平日也不打眼,今日一见,战楚炎总觉得那肚子突兀的大了许多。
尤其是在花想容娇小瘦弱的身子上,格外的晃眼。
花想容哭笑不得,终于忍不住将来踱步的战楚炎拉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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