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露深怕被花想容迁怒,身子瑟瑟抖着,芍药还以为是冷的,被春露掐了一下手腕,“你穿的单薄,出去一趟衣服都湿了,下去换吧。”
春露怯生生的瞄了一眼花想容的脸色,盈盈福身,暗地里悄悄的谢过了芍药。
“夫人。”芍药将花想容推开的窗户合拢,透进来的风雨已经打湿了窗台,台子上放着的盆景早就长的萎靡,花想容一挥手,便让芍药拿了出去。
“将军心是如何的,夫人心里最该清楚不过,许是那玉荣公主用了什么威逼的法子,将军为了顾全大局才如此。”芍药将暖炉子捂在花想容的手心里,篦子梳头,盘了发髻,准备了两套头面,一套红珊瑚的步摇,一套汉白玉悬着坠子的珠钗。
道理是道理,情绪更是情绪,花想容心里明白,却不能控制吃味,这等子挑拨离间的话,岂能是她院子里的人说出来的?
“院里的几个丫鬟,都是将军新送来的,规矩欠缺,品行又不一,你平日多用些心,能用的则用,屡教不改的寻来伢婆发卖出去。”
芍药愕然片刻,点点头,拿了白玉珠钗在花想容头上比对,“夫人向来只喜欢素净的首饰,无端端的辜负了好容颜,不若选一套明艳的。”芍药记得在夫人的私库中见了一套真金打造的牡丹步摇,坠了丹砂玛瑙的珠串,光彩夺目。
花想容指了指珊瑚的头面,“咱们去参加晚宴,后宫的娘娘们争奇斗艳,咱们若是艳丽贵人,怕是不得旁人的眼。”她想着小楼里住的玉荣公主,眸色幽深。
芍药抿了抿薄唇,又道,“听闻工部侍郎陈大人的妻子,汤敏君,陈夫人十分喜好打扮,出入宫廷,与太后,太妃关系都是极好的。”
花想容闻言一怔,扭过身子,疑惑地问,“你如何知道这些的?”汤敏君已经许久不曾登门,仔细想想,从战楚炎与方正朝堂上争锋相对,玉荣公主入主将军府,她便不知不觉中渐渐疏远,也是将军府事物繁多她自己先疏忽了联络,倒是不知汤敏君她是为了避险,还是生了别的心思?
念此,花想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汤敏君与她来往时,亦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初入京中,与人都不熟,汤敏君多番指点,帮忙打点一二,她才勉强应付的过去。
芍药错愕,有些迟疑道,“芍药以前的朋友在宫门口当差,偶然街上遇见,便闲聊几句,听闻陈夫人的侄女嫁给了太后的外甥,两家结亲之后,联系便越发的密切起来了。”
花想容拈着珊瑚步摇上的珠子,不过轻轻一拽,大珠小珠落了一地,她与芍药捡了许久,也不足以前的数量,一套好好的头面便是废了,花想容心中惋惜又懊恼,她那些首饰都是入京以后,战楚炎安排打造,若是平日让她自己个儿挑选,自是不舍得。
“白玉珠钗过于冷素,不若就用小库房中的那对鎏金牡丹步摇如何?”芍药如此问着,心中颇有些小得意。
头上贵重,身上的宫装便不能穿以往素净的红粉,芍药在柜子里找出来一身翡翠色的光面宫装,腰带上用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展翅,针脚紧密,乃是京中刺绣大师玲珑的绣品,若不是汤敏君同她有几分交情,平素自然不肯轻易答应给外人做,她的手艺千金难求。
即便是皇孙贵胄,富贵子嗣,也不得一见!
“这件配这套是极好的。”芍药将花想容打扮妥当,拍着双手,脸上的笑意深浓。
“这件衣服还是汤姐姐帮忙做的,颜色布料都是上等之中的上品。”
“当然是上品。”青莲的人不见着,话音已经传入室内,她提着两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干净的位置上,躲在炭火盆旁边拍着身上的雪。她搓了搓手,一面跺着脚,“风雪越发的大了,傍晚走的时候,应当给夫人准备手炉的。”她似是自顾说,也仿若是说给芍药说的。
只是屋子里无人答应,她搓热了的脸,泛着滚烫的红,两颊各是一坨,好似年画上的娃娃一般颇为喜庆。等身上的衣服都干透了,一丝凉味都闻不见,才迈着小碎步,一脸欢喜的走到花想容的身后,问,“夫人如何能穿的这般艳丽?”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新进宫的宠妃。
不过,青莲刚刚说伸了手,便被芍药挡了下来,“夫人只有三套头面,坏了一串珊瑚的,便只能戴这套了。”
“这套不是皇上赏赐的,夫人当时说牡丹过于贵气,不能戴,便让青莲锁进了小库房里了?”青莲眼尖的在地上见着两颗小小的珊瑚珠子,她随手捏了起来,在芍药眼前一晃,“这一套是老夫人送的,你到是好大的胆子,故意弄坏了?”
花想容深吸了口气,放下梳理碎发的篦子,“你们两个一见面便纷争不断,我还如何处理旁的事。”
见着花想容脸色的冷意,两人都缄默不语,一人垂首盯着鞋面上的绣花,一人拽着袖口的纽扣,攥着出神。
“青莲,听闻昨晚你一夜没在府中。”花想容未转头,余光却悄然瞟着青莲的神色,若是她说话,脸上必然会不同,毕竟,青莲向来不会说谎。
青莲忽然一拍脑袋,小碎步跑到门口,将那一盒靛青,一盒绛紫的盒子提了过去,放在小桌上也不急着打卡,与花想容解释道,“我昨夜回来的的确晚了一些,木棉夫人急着要与虎子做冬衣,忙到将近丑时才得以休息,卯时便起了身,听闻前院叫方海的小厮来说,汤夫人留了口信,拜托我帮忙。”
花想容心中异动,才想起汤敏君,她便主动找上门来了!
青莲一点点的将盒子拆开,是一套绣了荷塘月色的宫装,即便是平针绣,也挡不住绣面的灵动,尤以刺绣中的水中映月最为灵动,波光闪动,仿若随波晃动一般,花想容只是看了一眼便爱不释手,无不称奇。青莲摸了摸鬓角,那处早就被雪水打湿,此刻化了,黏在面皮上,十分不舒适。
“汤夫人今日府里忙的很,小少爷的乳娘换了几个一直不满意,又接连找了几个,都说不行,府里的姨娘听闻也有了身孕,得了今日才拖了青莲过去取了礼物来,让青莲帮她赔个不是,不能亲自登门贺喜,十分惭愧。”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套苍紫色的珠钗,华丽中透着淡雅的贵气,花想容比试了一番,衬得她的脸色极好,心里十分欢快,立刻让青莲重新绑了发髻,换了珠钗,连宫装也一并换了,芍药一旁看着,眼神渐渐发冷,“芍药倒是觉得,那套翡翠的宫装与这套珠钗十分相配,若是不换还省得时间。”
青莲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未露云角,天一苍色,凄凉惨淡,院子里尽是下人打扫的声响,嘈杂聒噪,她眸色幽深的瞥了一眼芍药,“天色还早,便是多换几套宫装也是来得及的,更何况,咱们夫人与汤夫人交好,那陈大人有与将军私交甚好,如此一来更将头饰一并戴了才显得重视不是。”
芍药撇了撇嘴,暗自将杂乱扔在桌上的首饰收进妆奁之中。
“汤夫人今日收了个宫装铺子,经营的不错,王爷家的郡主,玉荣长公主,萧太师的小女儿萧然都是座上贵宾,买了许多,汤夫人荷包充盈,这些衣服都是她亲自看着制作,特意为夫人准备的。”
汤敏君能说会道,左右逢源亦不是难事,不过萧然和玉荣二人同是一家店的常客颇为有趣,听闻早些年间,玉荣长公主谋算战楚炎失败,多亏了萧然掺了一脚,此后,玉荣便悄然将萧然嫉恨到了心上,两人不出现在同一座庙,同一条街,更何况是同一间店。
“他们二人见面便是水火不容,如今如何甘心都属于一家店的座上贵宾。”
青莲梳整好花想容鬓角的碎发,一面道,“一来是因着陈家那铺子的制作精良,样式和款式都是独一无二的,二来便是靠着汤夫人那三寸不烂之舌,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如今萧燃和玉荣公主的关系,同出现在一家店,也能风平浪静了。”
青莲亦将此当成是一件趣事来说,那玉荣长公主平日看着冷硬,倒是个十分钟爱刺绣衣裳的,每一件都是精良制作,做成了,还不许旁人穿,即便是类似的也不行,强横的,甚至指使了私兵管教,皇上闻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敢怒不敢言,倒是过了好一段时间,自打汤敏君的铺子起来,这般消息倒是好了不少。
“夫人,时日不早,不若芍药让人将早饭送进来?”
花想容点点头,又吩咐,“去前院看看,将军可是回来了,今日备了他喜欢吃的银丝卷。”
许是上午的嫌恶,芍药便派了春露跑腿,小丫头回来之后,便一直在门口迟疑,“我不敢见夫人。”
芍药不解,盯着春露身后深浅不一的脚印,只是问,“你回来的时候摔了?”
春露拽着左腿上的裙摆,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我刚到前院,便见了燕十三,燕侍卫,他说公主将将军请了过去。”早间已经惹了花想容的不快,此番她便是再不敢直言不讳了。
芍药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这件事我亲自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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