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扔了酒坛,起身太过猛,将桌子撞的东倒西歪,终究踉跄着到了她面前,她伸出污浊的手,空中一颤,又缩了回去,那双浑浊的眸子,仿若星光生辉,“你何处知道的?”
花想容一怔,未来得及回应,疯狂的女人已经冲到她面前,很近,很近,嘶吼的耳膜生痛,“你从何人口中知道的?铁木达?”她冰寒的睨着花想容的面庞,嗤笑起来,“那个男人你以为他是个好东西?”
“战楚炎,他知道。”花想容一把将欲走的明筝拽住,“只要你想,总有活下去的动力!”
明筝的模样分明是生无可恋,她本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子,却被强权压制,不得不像货物一样,舍小我,换大得,平心而论,谁愿意这样的活?
明筝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你来这,是受了谁的指使?战楚炎?不,他的手段,断不会与我这样没有价值得人做交易,怕是朝不保夕的太后娘娘吧?”
花想容一滞,点点头,隐瞒并不无好处。
“当初我进宫,本不欲争宠,是她瞧不惯我,不过是因先帝的一个妃子出身塞北呼莫尔德部落,她嫉妒羽妃受宠,又在她手上吃了许多苦头,美人香消玉殒,她心里的恨全都撒在了我身上,她看不惯我,教唆皇帝疏离也就罢了,偏偏还唆使了许多妃嫔来我这胡闹!”
花想容垂下眼眸,心中期许缓缓下沉,她倒是不知道这些的。
明筝凝视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质问,“若是你,可会帮她?”
“帮。”花想容斩钉截铁,见着明筝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她缓缓的笑了笑,“若是不帮,天下大乱必然殃及我身,我看上去帮人不过帮我自己而已。”
明筝摇着头笑笑,脸上尽是不屑一顾,“愚昧。”
花想容故作神秘的在明筝身侧盘腿坐下,“你如此不屑,必然是不曾听闻过明王的名声?”
明筝挑眼睨着她,重新拿了酒碗出来,却是小口的抿着,伸着耳朵,状似不在意的盯着碗上的纹路。
“明王表面上一表人才,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小人,府中无数歌姬,娈童,他做的恶,若是细细说来,比泰山还高,比南海要深。”
“我又不是什么善人,惩恶扬善的好事还不如去求求战楚炎。”她带着三分嫉妒的视线从花想容身上一扫而过,单是看了一眼便惹的花想容后背生寒。
她岂能忘了,明筝是个善恶分明的性子,说不准哪句话刺痛了她的神经,便喜怒无常了去。然而,不过片刻,她收了犀利的视线,落寞的看着手背上一道道鲜红的伤痕,一个个圆点,仿若是被烫伤了似的,她伸手去摸,用指腹去按,用指甲去抓。
“听闻明王的手段狠戾,一夜之际屠杀百余人,他生性暴戾,坐上皇位,怕是万民之祸。”
“那又与我何干?”她举起整坛子酒往嘴里灌着,酒水顺着她的下颌淌下来,用袖子抹了,微红的眼睛望着花想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孩子或许与明王有关。”
明筝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握紧了袖子上的绒毛,“明王,我亲自去找他就是,宫里的那滩烂泥,我便不跟着掺和了。”
她不过是记恨着当初太后的为难。
“太后已然病入膏肓,如今欲太妃执掌后宫,六宫之中,无人反抗,欲太妃常年礼佛,其心思恐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和蔼,而她的女儿玉荣在皇帝出事之后,便不闻不问,宫中惊变,到时候即便你想,也不可能轻易脱身,更别说你来与明王谈判。”
明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嘲笑,“若是我以塞北出兵为条件,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难不成你想看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那又与我何干?”
花想容摇了摇头,“别说铁木达不会听你的,即便是你想,你也没这个勇气,你本纯良,绝不会做这等危害苍生的事?”
“我忍,我让,我一退再退,可我得到了什么,爱的男人与我形同陌路,我儿下落不明!”明筝扎的松散头发上,绯红的发叉坠落,三千乌丝散落,她狰狞的嘶吼着,宛若午夜街头巡回的厉鬼。
花想容被明筝一撞,眼见着明筝带着风冲了出去,她速度极快,转眼便没了踪影。
花想容心中忐忑,看了一眼天色渐暗,心道糟糕,加快步伐走回太妃宫中,苏姑姑在门口已然等候了多时,见着花想容姗姗来迟,唇畔轻慢的笑着,“夫人倒是好兴致,从太后那出来,游了院子不成,眼看宫门即将落锁,不若我帮你与太妃求个恩典,留宿宫中吧。”
她态度高昂,显然为了显示她在太妃面前不同寻常的地位,刻意端着肩膀,扬着下巴,却看见花想容心不在焉的走着,胸腔窝火,语气更是凌厉几分,“战夫人,太妃最不喜欢不讲规矩之人,当初许了你两个时辰已是法外开恩,如今宫中也不安稳,战夫人自求多福吧。”
花想容一抬头,便撞进苏姑姑冷然的眸子里,心中一顿,从头上摸下一根金钗塞进苏姑姑的手里,“若论是谁最了解太妃娘娘,谁能比得了苏姑姑呢,我许久不曾进宫,在宫中回廊流连忘返,一时忘了路,还请姑姑待会在太妃娘娘跟前美言几句。”
苏姑姑捏捏金钗,故作绷着脸点头,“夫人还须看我眼色行事。”
花想容点点头。
“太妃,战夫人回来了。”
欲太妃闭着眼,捏着手串,眼皮子不抬,鼻腔里轻轻一声冷哼,在寂静屋子里掷地有声,她面色不善,必然是被苏姑姑说准了,她最不喜得就是不受规矩的!花想容一连周转几个宫殿,着实耽误了许多时辰。
“战夫人回来的正是时候,让丫头们端上饭菜来吧。”
苏姑姑笑着躬身出去,至此未看花想容一眼。
花想容一人尴尬的立在门边,手足无措,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鞋面上的绣花,心里琢磨明筝的去向,她不会当真去向明王质问去了?
“战夫人还未见过明王吧?”
花想容身子颤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太妃已然放下了佛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明王府中缺一位侧妃,听闻你府中的堂姐未嫁。”
“回禀太妃,堂姐身份低微,自是不敢与身份高贵的明王爷相配,而且堂姐年前便于军师宋梁溪换了更贴,等定下良辰吉日择日成婚。”
欲太妃的脸色说不清楚息怒,不再搭理花想容,望着丫头们鱼贯而入,餐桌上摆了几碟清雅的小菜,清蒸海参,鱼翅冬瓜汤,瑶柱鲍鱼羹,不论色泽还是摆盘都是精益求精,日前她在太后宫中也用过晚饭,与此相比,倒真的成了粗茶淡饭。
“听闻战夫人做的一手好菜,前些日子还与通贸西域的商队合作?”
花想容眼眸波闪,这件事还未成定数,太妃是从哪得来的风声,商户自来不受贵族看重,倒不至于安插眼线进去,难不成是将军府中?
玉荣公主留下的人脉,多半已经清理了干净,剩下那些手脚勤快的看上去都颇为老实,但终究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心里琢磨着,回去定要严加查惩。
太妃一眼看透了花想容的心思一般,轻笑着,“夫人不必诧异,这件小事并不是秘密,京中商会颇多,商人们之间留不住秘密。”太妃言下便是亲自向花想容交代了消息的来源。
却不知,如此一番解释,更是让花想容心中警钟长鸣,毕竟,身为太妃娘娘,断断不必要与她一个命妇解释。
“太妃严重了,花想容不过是粗劣的手段,与商帮合作还在相商中,未成定数。”
花想容瞧着桌子上菜肴众多,心中更是不安,便主动福身,“天色渐晚,若是迟了宫门落锁,免不得家人担忧。”
“既然天色晚,不若夫人留宿一夜就是,何故匆匆赶回去,天寒地冻,战夫人生的纤瘦,怕是染了病,战家小子还得恨上我呢!”欲太妃掩唇笑,像是得了难得的笑话一般。
花想容可笑不出来,她如今归心似箭,心里念着想着的都是明筝的去向,若是当真是她惹了她无辜招惹明王而遭殃,怕是免不得被战楚炎责备。
花想容躬身行礼,“家中事物繁多,想容心中焦灼,改日再来叨扰。”
“可,可是你的两个婢女在我这吃酒吃醉了,可是走不动的。”太妃与旁边的嬷嬷使了眼色,那身穿褐色长袍的嬷嬷打了帘子,里间的踏上赫然躺着雁雪和芍药,她二人一动不动的,看的花想容心中大骇。
“这。”若是依着雁雪和芍药的身手都对付不了,看来欲太妃宫中藏着高手。
“不若等我改日再来接她。”
“战夫人这是何必呢?我这宫中寝殿颇多,还能吃了你不成?”
花想容讪讪,她心里想着,不是怕寝殿吃人,可是怕老妖婆吃人不眨眼。
“家母今日从远方归来,我唯恐她一人不习惯,心中时时牵挂。”
花想容话音未落,欲太妃冷着脸一挥手,“去吧,苏姑姑。”
苏姑姑进来请了花想容出去,一出门,还未等她开口,率先责备道,“战夫人未免性子过急了些,不是说好了等我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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