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见她吞吞吐吐,随即托腮作严肃状:“你怎么还欲言又止的,你家主子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了?”
杨熙连忙道:“不是不是,主子绝非如此,主子一早出去办事事情了,吩咐杨熙要照顾好夫人。”
钱宝儿哦了一声,似乎将信将疑的。
就在这时,那个叫沈括的少年便进来了,一脸严肃的对着钱宝儿道:“夫人,主子找您去花厅,有要事相商!”
他那严肃的表情吓得钱宝儿差点就噎住了。
光是想到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她的小心肝就一颤。
她也没再吃了,赶紧擦擦手就跑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可到了花厅一看吧……
花厅里怎么还多了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这个人啊……
生得就与宋景桓有那么好几分的相似。
一看就是亲兄弟。
有血缘关系的血亲。
想当初他就站在一堆死人堆里,冲她笑得风轻云淡阳光明媚:“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救你的。”
救人?
一动手就血流成河,这也叫救人?
钱宝儿光是想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都爬起来了。
当然,他这会儿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手里头也还是把玩着他拿把画着水墨画的古扇。
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袍子,用的是上等丝绸裁制,袍子从前襟到大袖上,依旧是大幅绣工极其精美的刺绣,护领是极为珍贵的妆金质地,袖口以银线滚的边,腰带是镶嵌了蓝宝石的玉带,下摆也是银线收的边。
他脚踏的是一双与袍子同等材质同样颜色的靴子,连绣花都是同款,财大气粗的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钱宝儿将他好一通打量,又越过他,看向了后面的宋景桓。
宋景桓这会儿只穿了身简单的鸭卵青色袍子,松松垮垮的也不系腰带,发冠也从昨日的玉冠换成了逍遥巾,若不是他一身矜贵得令人不敢直视的贵气,简直就是个普通的穷书生。
与这个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穿在身上的人一比,她家相公简直质朴太多。
钱宝儿莫名生出了一股自豪感。
钱宝儿提着裙摆,大步跨进了门槛,淡淡瞥了那股骚包的人一眼,笔直朝宋景桓走去,“相公,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
一直跟着他的那个骚包的,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也在,那日就是这个人一出手杀了破庙里的人。
杀人不眨眼,简直可怕至极。
她咽了口唾沫,假装没看见那个杀人凶手。
宋景桓笑了笑,冲她招招手,很自然便牵了她的手,“刚回来,就让沈括去请你过来了。”
钱宝儿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杨熙说你一大早就去办事去了,怎么就回来了?还把这个瘟神给带回来,沈括还大惊小怪说的好像天塌下来似的。”
宋景桓闻言看了沈括一眼。
沈括心虚地连忙别开眼去:主子没有看我、主子没有在看我、主子真的没有在看我。
宋景桓轻轻揉了揉钱宝儿的头,没事人一般指着骚包的五殿下,“那日你不是问说这个人与我是什么关系么,今日正好碰见他,就带他回来与你见见。”
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是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钱宝儿哦了一声。
就见宋景桓冲那边那个骚包的汉子也招手唤了一声,“还不见过你嫂子。”
那个人像是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与钱宝儿作了一揖,“三嫂子好。”
钱宝儿就像没看见他似的,诧异地问宋景桓:“这还真是你家兄弟啊?”
“回三嫂子的话,臣弟司徒骧,排行第五,三嫂子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老五。”上道的五殿下自顾自解释道。
宋景桓也并没有替他说话的打算。
钱宝儿却还是一副根本没看见这个人似的,问宋景桓道:“他们唤你三殿下,你家的弟弟,我是不是也应该称呼一声‘五殿下?’”
“若是你的话,喊他老五,他也不敢不答应。”宋景桓笑着说道。
虽然语调轻缓,却有不容置疑的气势,以及十分笃定的自信。
五殿下又翻了个白眼,极其不愿意道:“是,三哥说的是!”
钱宝儿的严肃脸随即土崩瓦解,咧嘴拍他的肩笑道:“老五,幸会。”
五殿下那个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钱宝儿心里头畅快极了。
这便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一解当日被抓被囚之气。
五殿下走后,钱宝儿拉着宋景桓陪她又回去继续吃去。
刚刚出了一口恶气,她这会儿的胃口别提多好了。
只可惜菜都差不多凉了,只好都拿回去重新热一热。
钱宝儿便趴在桌上望着宋景桓,“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就动他不得?”
“他可是让他手下的人当着我的面就杀了那么多人的,证据确凿。”
宋景桓笑笑摇摇头。
“我说的不对么?还是说,因为是皇子是王爷就可以杀人不偿命?”钱宝儿激动地坐起来。
宋景桓仍是一副笑模样,不疾不徐拉住她,“他手上有一面高祖皇帝所赐的免死金牌,当今陛下也奈何不了他。”
钱宝儿愣愣地啊了一句:“啥意思?”
一个皇子,有高祖皇帝给的免死金牌?
这是什么神操作?
她都没听说过。
宋景桓也就耐心的解释起来,“免死金牌原本不是给他的,是给大秦开国功臣李家的。不过,后来李家人渐渐不再为官,也就没落了,最后一个李家后人,便是老五的亲生母亲,免死金牌也就顺理成章落到了他的手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打小旁人就不敢惹他,他的脾气也不好,看谁不顺眼动辄打杀,性格乖张的很。”
钱宝儿眨眨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越发迷糊了。
书呆子的意思是说,一个得了高祖皇帝所赐免死金牌的皇子,为所欲为,任性妄为?
看谁不顺眼就杀谁,看谁想打想骂,都随心所欲?
要这么说,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
这般一想,钱宝儿便激动了,“书呆子,那免死金牌上面有说免责么?”
宋景桓难得道“那免死金牌背面刻着,凡李家后代嫡传子孙,凭此永世不为皇权王法所戮。”。
“陛下也拿他没辙,但他也因为这件事,他大抵有些愤世嫉俗,总觉得别人是觊觎他的免死金牌。”
钱宝儿愣了半晌。
半天才听,明白宋景桓话里的意思是:那个五殿下就是个被迫害妄想症的二狗子。
做梦都都觉得旁人要害他,所以每每都先下手为强。
细思极恐。
钱宝儿摸摸自己的脖子,“那时候他没有一刀宰了我,是不是因为我命大?”
正好这时候杨熙与厨娘将热好的菜都给端上来,宋景桓给钱宝儿递了双筷子,柔声笑道:“兴许他是觉得与娘子投缘呢?”
投缘?
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五殿下?
还是算了吧。
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陪着钱宝儿用过了早膳,宋景桓转头便又走了,走之前倒是交待了杨熙要寸步不离跟着夫人,一步不许离开。
钱宝儿深觉得她如今就是一个犯人似的,还不如一只笼中鸟金丝雀呢。
以前书呆子成天围着她转,她还觉得烦,恨不得一巴掌就将他给扇出大山去。
如今衣服不用他洗、饭不用他做、收拾家里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干了,就连陪着她的事,都能被杨熙代劳,他人却不怎么出现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
难怪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恐怕侯门深的不是宅子,是人心吧。
钱宝儿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但很快又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问身边的杨熙道,“杨熙,京城的大街是什么样儿的?你带我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吧。”
杨熙一脸错愕:“啊?”
钱宝儿托腮试探了一句,“是不是还要请示过你们家主子才行?”
杨熙点点头,但又连忙摇摇头,“为了夫人的安全,是要请示的,不过主子未必会同意。”
钱宝儿:“……”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转转而已。
唉……
此时的书房中。
有大半日不见人影的韩恕终于出现了,单膝跪在宋景桓身后几步之遥处,“三殿下,负责主审江南官场舞弊案的两位大人都平安抵京了。”
宋景桓闻言嗯了一声,“你辛苦了。”
他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从窗边徐徐转回头来。
“不,韩恕不辛苦,能为主子办事,是属下的荣幸!”韩恕答得坚定笃定,掷地有声。
宋景桓打量了韩恕一眼道,“你是猜到今个儿杨宽会随着老五上王府来,才请命去城外接那两位大人的吧。”
韩恕闻言顿了顿,没否认。
宋景桓便笑了,“行了,你也辛苦了。先去歇着吧。”
“属下告退。”韩恕磕了个头便退出去了。
宋景桓看了一眼韩恕离去的背影,目光很快又落在他手中的账本上面。
江南官场可是一潭深水。
看似死水无波,底下却是暗藏汹涌。
(https://www.eexsvvw.cc/145706/36792909/)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