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嘴角抽了抽。
她就说一直觉得有人跟着她呢,敢情她一直感觉到的跟着她的,就是这几个人。
书呆子可还真是花了心思的。
还特意挑了几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难怪。
但是,今天晚上这是唱的哪儿出啊?
钱宝儿看看周叔周婶,再看看杨熙和这几个跪在地上的护卫,一脸茫然。
“你们有人能告诉我,今天晚上这是怎么回事么?”
周婶与杨熙都是一脸为难,这时候正好有辆马车从不远处驶过来,周婶马上就说道。
“夫人还是先上车吧。”
杨熙也跟着附和道,“夫人先上车离开这儿吧,这里太危险了。”
然后钱宝儿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便被塞进了马车里,周婶与杨熙也跟着她上了车,她一脸懵逼二脸茫然地就被马车给拉走了。
她从小窗口往后看,客栈那边的火越烧越旺,火光一片红彤彤,四邻依稀有人被惊醒,大叫着走水了,紧接着便敲锣打鼓地起来灭火了。
大火熊熊,火势已经蔓延到周围了。
拐过街角之后,就只能看见错落有序的屋瓦中间有一点火光。
马车越走越远,火光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如何,钱宝儿也就不知道了。
杨熙唤了她一声,“夫人。”
钱宝儿坐了回来,打量了杨熙一眼,随即又看了看周婶,“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知道是什么人夜袭客栈么?我们这会儿又是要去哪里?”
周婶没说话,杨熙也不接腔,钱宝儿便有些恼了,“这会儿我人已经在马车上了,你们总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还是说,你们打算就让我这么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
杨熙忙说道,“夫人,您误会了。”
“夫人,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只是这件事委实,不好说。”周婶也吞吞吐吐的。
钱宝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她们都是一脸的为难,她也就没了追问下去的必要了。
她往窗外看,今个儿的月亮还算亮的,但是外头也还是一片乌漆抹黑,她也分不清是哪儿跟哪儿。
车里只有一盏灯的光线,很是微弱,瞧人也看不真切。
杨熙与周婶都不说话了,像是怕被她追着问话似的,全城保持缄默,钱宝儿一下便没了说话的欲望。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前方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马车慢悠悠地就停下了。
钱宝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摇曳的烛光里,宋景桓那张俊美的的脸庞陡然映入她眼帘。
钱宝儿愣了一下,发呆的功夫便被宋景桓涌入怀抱了。
“你没事就好。”
钱宝儿:“我,没缺胳膊少腿。”
宋景桓闻言笑出了声,好生将她打量了一番,“还能说笑就证明你没事。”
钱宝儿曰:“我本也没什么事。”
“嗯,你没事。”
宋景桓这话也不晓得是说给谁听的,一双凤眸眷恋不舍的在钱宝儿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圈,像是要一再确定她是不是安好似的。
钱宝儿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脚丫子往回缩了缩。
宋景桓顺着她不自然的目光看去,凤眸也微微敛了敛,“没穿鞋?”
杨熙忙说道:“是杨熙保护不周。”
“保护什么不周啊,是我自己只顾着逃命没来得及穿鞋子罢了,你别什么包裹都往自己身上揽。”
钱宝儿没好气打断她,说着看了宋景桓一眼:“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被挖起来了,醒来一脑袋浆糊光看见火箭要射我了,杨熙他们也不肯与我说都发生了什么,你回头好好与我说说。”
“嗯,先回去。”
宋景桓抱着她下了车,钱宝儿也没反抗,老老实实被宋景桓抱上马背,在夜色里疾驰,一路往王府奔去。
韩恕带着几个人一路跟随,很是警惕。
到了王府门口,宋景桓下了马也不肯让钱宝儿自己个儿走,抱着她便飞奔赶往宝玉阁。
王府的下人也是机灵的很,他们前脚刚进来,后脚清容便端着热水进来了。
“你们都下去,让穆然过来一趟。”
“是。”清容与韩恕异口同声答着,便退下了。
房中只余下宋景桓与钱宝儿二人。
宋景桓将钱宝儿的裙摆撩高,绑好,将她脚丫子抬起来一看,脚底板踩得脏脏的,他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确定水温适宜,才将钱宝儿的脚丫子给泡进去。
猛然有股刺痛感,钱宝儿疼得“嘶”了一句,脚丫子就要往回缩。
宋景桓按住她,小心翼翼将她脚底的脏污清洗干净再翻过来一看,两边的脚底板都有伤口,被热水一泡伤口的脏污洗掉了,露出血红色来。
他心里头蓦地一疼,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疼。
钱宝儿忍着疼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道:“我还说脚丫子怎么这么疼呢,原来是踩着东西了。”
宋景桓沉声道,“只怕是要好些日子走不了路了。”
钱宝儿一听他这个声音,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紧张都要缩脚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打算,不让我出门了吧?”
宋景桓抬头与她对视,“我不让你出门你就真不出门了么?”
钱宝儿:“……”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宋景桓见她这一脸的吃瘪便没忍住笑出声了,“你瞧瞧你这副模样,哪儿还有一半你当年称霸太平镇那会儿的气势,娘子,你只怕是越长大越心有余力不足了吧。”
“呸呸呸,你说谁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才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宋景桓薄唇一扬,“娘子说为夫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不妨试试看了。”
他这一笑简直不怀好意图谋不轨。
钱宝儿老脸一热,气急败坏地别开脸去,“流氓!又调戏我!”
怎么说什么他都能往那方面带,这个人好污啊。
宋景桓哈哈大笑。
钱宝儿气得鼓起腮帮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还有没有点爱了。”
话刚说完,忽然一股强力就将她给推倒在床上了。
钱宝儿:“……”
我又说错话了?
近在咫尺的俊颜与她鼻子抵着鼻子,连呼吸都仿佛能共享,钱宝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你究竟这些做什么?”
“我,我跟你嗦我不怕你的。”
“怕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宋景桓低声笑道。
说着话便凑了上去。
钱宝儿连忙闭上眼。
宋景桓却是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便从她身上翻了下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伤药,又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药箱。
钱宝儿愣了愣,听见响动睁开眼,正好与拿了伤药转回来的宋景桓对上视线,脸蛋儿又是一热。
“你……”
“别动,躺着比较好伤药。”宋景桓柔声道,说着话便挪到了床尾,将钱宝儿的脚丫子捧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将她的伤口擦干净,又用药水冲洗了一遍,然而才上伤药,包扎起来。
药水也好伤药也罢,刺激到伤口都有微微的疼痛,钱宝儿咬着下唇没叫出声,等宋景桓弄完,她的下唇已经咬的千疮百孔了。
他心里蓦地又是一揪,“疼么?”
钱宝儿眼底湿漉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抿着嘴唇点点头。
“嗯。”
“疼。”
“要抱抱。”
原本不觉得委屈的,只觉得莫名其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问她疼不疼,她心里便很难受,眼泪便不受控制了。
她鼻头一酸,眼泪掉的稀里哗啦的。
宋景桓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下一刻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宝儿,你知道我悦来客栈那边出事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住到客栈去的。”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你才知道么,还特意挑那么几个人,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到底谁跟我这么大仇这么大恨啊。”
钱宝儿趴在他怀里哇哇嚎啕大哭。
良久,等她哭完了,才蓦地想起来,“我的银票我的衣裳还有我的那么多东西,都被烧没了!”
宋景桓顿时哭笑不得。
但终究是舍不得说她半句重话。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衣裳没了可以再买,银票没了可以再挣,你人好好的在这儿就好了。”
钱宝儿明明刚哭完,可是他一说话她又想哭了。
“你个死书呆子,你就是想骗我哭。我多少年都没哭过了,怎么一到你这儿我就变成了爱哭鬼了。”
“是,都是我的错。”
“我不但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照顾好你,还老是让你哭。”
宋景桓揉了揉她的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低声叹道:“我还说什么保家卫国,我连一个你都保护不好。”
钱宝儿回了一句:“哦,那你这么多年从军都干什么去了。”
宋景桓一怔,心里头那点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钱罐子呀钱罐子,你真是个活宝。
他心疼地把钱宝儿搂在怀里,像抱着个孩子似的。
钱宝儿经历了一场虚惊,说不怕是假的,心有余悸才是真。
这会儿被他这么抱着,却是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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