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敢?我的启儿可是四殿下,是陛下册封的晋王!”梁贵妃颤抖着用手直指司徒烨,像是恨不得要扑上去与他拼命一般。
司徒烨嘴角撇了撇,像是在说,我怎么不敢?
但他并不理会梁贵妃,而是径自问陛下道,“陛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的话没有假吧?”
“……没有!”陛下气得咬牙切齿。
他可是一国之君。却被自己的儿子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怎么能不气、怎么能甘心?
“陛下,臣先后两次遭不明人士截杀,险些丧命,后调查得知,这些所谓的不明人士均是来自于巡防营受四殿下所指使的某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秉公决断,为臣讨一个公道。”
太子殿下说着便一个响头嗑下去,诚意十足。
话里话外却有不容拒绝的气势。
他明明是对着皇帝,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傲骨铮铮,决不妥协。
“……”座上的陛下顿时瞠目,面色铁青。
陛下死死扣住了座椅两侧的扶手,胸中怒火暗燃。
而护犊子的梁贵妃可不像陛下这么能克制自己,立刻就抢话道,“太子殿下这话好有意思。巡防营分明归属于二殿下管辖。四殿下是如何能调动巡防营的人马。这不是栽赃嫁祸是什么?!”
她入宫多年受宠惯了,向来是所有人都忍着她让着她由着她为所欲为。她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太子殿下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那梁贵妃可有实证能证明本王这是栽赃嫁祸?”
“……本、本宫不过是依照常理推测。巡防营一向由、由二殿下管着,他手底下的官兵,为何要听从四殿下的调遣?”梁贵妃言语支吾,理不直气不壮。
“那就要问您的四殿下了呀。四殿下可是连晋王府的手令都给了呢。”太子殿下一脸无辜。
一直没说话的二殿下也在这个时候附和道,“陛下,这件事儿臣可以作证。巡防营中有个别将领私自领受了四殿下府上的手令,将官兵当成私人打手般指使差遣。今日若是儿臣再晚一步,柳王府中包括太子殿下与儿臣在内的所有人,只怕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梁贵妃气得发抖,却是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四殿下面如死灰。
座上的陛下也默不作声。
至于皇后娘娘,她巴不得是这种结果,心里早就偷着乐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等官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
如奉阳殿三度陷入了死寂。
……
钱宝儿也在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的行列之中。
这殿中的气氛太可怕。这皇家的人心也太可怕。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终于清晰了解道,为什么皇家人之间的亲情如此淡漠,矛盾不可解。
他们之间有不得不争的权位、不可不夺的利益。
进一步天下至尊,退一步粉身碎骨。
不争,就是死。
……
而自始至终五殿下和六殿下都没说过一句话——今日的他们出奇的默契。
钱宝儿的将殿中所有人的神色都打量过一遍,最终出了列,徐徐走到太子殿下身边,艰难地双膝跪下。
“臣媳也恳请陛下为尚未出世的皇孙做主。臣媳身怀六甲却几番遭人追击,腹中孩儿一度险些保不住。如今真相大白,还请陛下秉公决断,勿枉勿纵。”
司徒烨闻言一怔,钱宝儿冲他微微一笑,便握住了他的手。
说好的一起面对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司徒烨反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感动,还有感激与感谢。
谢谢你不舍得让我一个人。
谢谢你,宝儿。
……
司徒烨与钱宝儿从奉阳殿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白日里的炎热渐渐散去,凉风迎面吹来,清清凉凉好不舒服。
钱宝儿深吸了一口含着凉风的新鲜空气,方才在殿内的阴郁也仿佛一扫而光。
不过钱宝儿一想到司徒烨连等都不等陛下最后决断就走,她心里便替他梗得慌。
司徒烨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伞撑了起来,钱宝儿嘟囔了一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但到底没推开。
太子殿下曰,“姑娘家都爱美,这会儿也容易晒黑。要是为了身体好而晒太阳,还是早上早起晒朝阳的好。”
钱宝儿连连点头以作附和。
马车缓缓驶离宫禁,车轱辘碾过宫城的青石板,“辘辘”声延续不断,伴着晚风微凉,不知怎的别有一番风情。
“书呆子,你说陛下最后会如何决断?”看着马车出了宫门,钱宝儿才坐下来问。
“想必是秉公决断吧。”司徒烨看了窗外慢慢往后的宫门一眼,意味深长道。
“……你是觉得陛下到最后会徇私,对四殿下网开一面?”
“不是我觉得,而是他一定会这么做。”
司徒烨说得坚定肯定以及理所当然的淡定,但钱宝儿一下就从他话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钱宝儿说道,“陛下应该很是在意你才是,却会在这件事情偏袒四殿下,是因为四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孩子,他不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重手么?”
“孩子?倘若今日之事换了是老五做的,结局就不会是你看见的那副样子。等事情过去了,我再与你好好讲讲皇家的这些秘辛。你权当是听了话本子,那些编故事的人只怕也不敢这么写。”
司徒烨冷冷一笑,寒意从里到外自然散发。钱宝儿咬了咬下唇不敢接话,生怕再说什么会挑起他心中辛苦压抑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儿。
书呆子他浑身上下都是秘密,又或者说,太子殿下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谜团,他周围与之相关的人也皆是一身不可说的秘密。
这是因为他们生在帝王贵胄家,他们还是经历遭遇相似的人会互相吸引?
钱宝儿没有答案。
回府之后,司徒烨破天荒喝了酒。
钱宝儿累了一天了,回府用膳沐浴后便歇下了,司徒烨在她熟睡后却从酒窖里抱出了两大坛子酒,就坐在蔷薇花架下对月独酌。
韩恕沈括等人得令不许跟随,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干着急。就连钱老爷也给惊动了。
眼看着月亮越升越高,那两大坛子酒竟然都见了底,徒留两个酒坛子和空酒壶在地上滚来滚去。
“韩恕,拿酒!”
韩恕叹了口气,吩咐沈括道,“去请夫人。”
要知道殿下他虽会饮酒但绝不嗜酒,这么多年来他像这般毫无节制的情景,一共那么两三回。他心里是多不痛快多难受,才会在这儿抱着酒麻痹自己。
……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睡眼惺忪的钱宝儿跟着沈括一路小跑而来。
一过来便闻见酒气冲天。
“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韩恕忙行了个礼。
钱宝儿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喝多久了?”
韩恕迟疑了一下,“夫人您歇下之后就过来了。……有,有一个多时辰了。”
“……”钱宝儿脸绿。
钱宝儿至少停顿了喘两回气的功夫,她揪了揪自个儿的衣角,皮笑肉不笑,“这个书呆子!他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心里有事不肯对我说,却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这是喝了多少啊。”
钱宝儿提着裙摆走过去,顺势就踹了酒坛子一脚。
某殿下愣了愣,没能清醒。
“……丫头?”钱老爷倒是看得胆战心惊。
钱宝儿看了他一眼,“没事爹。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吧。韩恕,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要一大锅,越浓越好。我得给这个酗酒的书呆子好好清、醒、清、醒——”
还没意识到夫人驾到的某殿下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韩恕更是机智,二话不说就清场。拽着好事沈括宛若在拖一条不听话不肯走的家犬。
“老大!我想看看……”
“看什么看,你就不怕夫人把你的眼珠被挖出来。”
沈括:“……”夫人好凶残啊。
……
钱宝儿提着裙摆,上去二话不说一脚把某殿下从凳子上踹下来。
某殿下猝不及防往前扑倒。可就在着地之前,他双手在地上一撑便跃了起来,稳稳当当。
到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什么。他扭头一看,他家宝贝娇妻双手正叉腰怒目而视。
“宝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的酒也就醒了大半了。
“司徒烨你能耐了是吧,喝酒不要命了是不是?!这酒这么烈,旁人喝个几杯一壶就够呛了,你特么给我喝了两大坛子,酒不用钱的!”
夫人这一吼中气十足石破天惊。太子殿下顿时怂。
“宝儿。”
“臭死了,你想熏死我。”
他讨好得刚要凑过去,就被钱宝儿嫌弃地一拳给呼开了。
“你怎么来了?是他们把你吵醒了么?”太子殿下也不死心,还死命往上凑。
钱宝儿深吸了一口气,麻利儿站上凳子爬上圆桌,“司徒烨。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沟通沟通。”
“沟通什么?”
夫人曰:“你是选择被冷水浇醒,还是选择被解酒汤撑醒?”皮笑肉不笑。
太子殿下顿时一脸懵逼。
这一家人都是戏精。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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