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殷颠了颠手中的烈阳,美滋滋欣赏了一番。
她看了一眼微微瞪大眼睛的夏侯戾,轻笑一声:
“没事,我孙子最近叛逆期。”
远处似乎又响起了雷声,但很快轰隆隆滚远了。
夏侯戾呆愣的模样极为少见,眉眼中戾气散去,瞳孔微微扩散,多了一丝茫然的意味。
茫然的表情配上他深邃的眉眼,看上去格外可爱。
苏殷跳过去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傻了?”
由于要出现在百姓面前,夏侯戾难得梳了个发冠,现在被苏殷一撸变得毛毛躁躁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更可爱了!苏殷在心里呐喊。
于是她又踮起脚尖在夏侯戾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夏侯戾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刚刚是什么……你手上的又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把泛着金光的剑。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每一寸剑身似乎都蕴含着灼热的火焰,完美耀眼,不似凡物。
可是,莫名的,他又觉得很熟悉。
苏殷将烈阳往前一递,朝他眨眨眼:“给你试试。”
夏侯戾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一瞬间,强烈的熟悉感顺着他的手心涌遍了全身。
那种熟悉感令他心脏发酸,似乎有什么重要胜过他生命的东西被忘掉了。
可是那感觉一瞬即逝。
苏殷也心中了然:原来烈阳真的能被他掌握。
夏侯戾轻轻挥了两下剑,剑气猛地朝着大门劈去——
哗!门碎了。
门外的顾峰和几个侍卫目瞪口呆。
刚刚他们只听到天空一声炸雷,然后就听到了自家屋子屋顶塌掉的声音。
慌慌张张冲过来,刚准备推门,结果门碎了。
众人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看到的便是陛下执剑站着,皇后娘娘一脸淡定。
什么情况!
苏殷面对着傻掉的众人摆摆手:“别紧张,刚刚陛下是在引雷玩。”
顾峰:?
苏殷拉着夏侯戾走了出去,留下一地狼藉:“麻烦你们修缮好了。”
呆若木鸡的顾峰茫然道:“恭送陛下、娘娘……”
*
苏殷和夏侯戾两人乔装了一番,硬是捂得身形都看不出来,才走上街头。
苏殷道:“刚刚看到我多厉害了吧,所以别担心,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夏侯戾捏了捏苏殷的指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小声道:“是我不够强大。”
苏殷摇摇头:“不会。”
苏殷心想:你真的很强!气运为负都能当皇帝!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小女儿正铺着席子,将一些衣服和几个馒头往上放。
苏殷好奇走近:“这是在做什么?”
那少女抬头,发黄的小脸勉强笑了一下:
“我爹病死了,尸体也被烧了,我只能给他立个衣冠冢,希望他不要骂女儿不孝。”
苏殷心中一哽:“抱歉……”
那少女摇摇头:“您这装扮,是皇上派来的大夫吧,多亏了你们……可惜我爹……”
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苏殷蹲下身,直视她的双眼:“一切都会好的。”
那少女用力点了点。
苏殷和夏侯戾两人又往前走去。
即便上位者已经做到完美,天灾还是给百姓们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年轻的母亲失去了孩子,徒劳地哭泣着不愿放手,被疲倦的丈夫强行抱了回去。
老人失去了老伴,儿子在外做生意,女儿远嫁,他久久坐在门口,思考着要不要和老伴一起共赴黄泉。
幼小的孩子成了孤儿,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抱着收尸的人的腿不放手,呼喊着要娘亲回来。
苏殷的喉咙哽得发疼。
“我们还有很多要做的。”一直沉默的夏侯戾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苏殷嗯了一声。
她要让夏侯戾成为英明的帝王,所以要让他看见这些底层人民的生死,要让他知道,什么是“为生民立命”。
成为君王,不仅仅需要战意,更需要悲悯。
*
两人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膳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个馒头和一点小菜,苏殷没有半点怨言,夏侯戾更不用说,他满脑子都是怎么重建。
反倒是牢里的严子霖气得扔掉了送来的馒头:
“就给我吃这种猪都不吃的?”
没人理他。
那狱卒像看畜生一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严子霖肚子咕咕叫,饿的他头昏眼花。
他眼神看向被他扔在地上的馒头,真的很想捡起来吃掉,可是那馒头滚到了栏杆外面……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没人,艰难地挪动着胖乎乎的身躯,从栏杆的缝隙里艰难伸出手拼命够着。
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
他满头大汗,忽然见一双脚来到了那馒头边,将馒头朝他的方向踢了踢。
严子霖愤怒抬头,刚刚那个狱卒忽然冲他眨眨眼:“主公,是我。我现在不能救你,但很快,他们就会放了你。”
竟然是严子霖那个极会易容的门客!
严子霖大喜,还想问什么,那狱卒便退了出去。
*
三日后,一则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了城主府。
运送黍种的队伍,在半路上被劫持了!
劫持他们的,便是白巾军的人!
对方要求,放了他们主公,他们就放了那队伍。
不然的话,就杀了所有人,并将那些种子烧毁。
夏侯戾紧紧皱着眉头:“严子霖被囚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顾峰跪地:“陛下恕罪……等臣查明后,一定以死赎罪!”
苏殷摆摆手:“不怪你。城中大部分力量都在忙着帮助百姓,每天都会有人出城运送物资,虽说每次进出城门会经过细致的检查,但是严子霖的门客也都不是一般人,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位极为擅长易容的。”
“百姓们没有将他举报出来,很有可能他每次出现的面目都不一样。”
说罢,她看向夏侯戾:“怎么说?”
夏侯戾捏着纸张的指尖泛白。
若是以前,他会直接率领兵马打过去,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百姓等不了了。
他艰难开口:“放人。”
苏殷点点头。
她对此并不意外。
过来之前,花卷表示气运之主身上的气运还有九成,掉的很慢。
好像那气运被强行贴在了气运之主身上,比以往的都要难剥离。
好像更有趣了呢。
苏殷将夏侯戾的手指掰开,握在了手心:
“你做得很好,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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