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穆十娘思考之时,车夫突然一个快速急停。
马车内的傲霜与穆十娘当即都晃了一下,茶水也随之泼在了地上。
怕穆十娘生气责备,车夫连忙解释道:“大小姐,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匹疯马。”
同一瞬间,穆十娘与傲霜也都听见了自街面上传来的,嘈杂着急的救命声与喧闹声。
“完了,惊马了。”
“快来人救命啊!”
“闪开!”
“小书生快让开。”
穆十娘一把上前,掀起了车帘子。
只见暮色沉沉之下,人群拥挤热闹繁华的长街上,一匹疯马极快飞驰而来。
马上坐着的一男一女皆面露惊恐,紧紧勒着缰绳却完全控制不住马匹,只能连声呼喊着“救命。”
疯马沿途撞翻了无数小贩的摊子,吓哭了不少行走的孩童,惹出了一连串的麻烦。
最最危急的是,那匹疯马冲撞路线的正前方,竟出现了一名刚从书肆出来,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动静的年轻俊秀少年。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少年终于迟钝地抬起头,发现了那匹疯马,惊恐地睁大眼睛,连连后退几步,飞驰的疯马腾空而起,双蹄即将踢上少年,情势千钧一发时……
穆十娘唰的一下甩出了银鞭,卷住了那少年的腰,以寻常壮汉都难有的巨大力道,将他生生往旁边拉了一尺。
少年只觉得自己一瞬间飞了起来,再落地时,疯马的马蹄已踏空在他身侧地上。
他茫然的:???
他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
然而紧接着他又看见,疯马略过他之后,又径直朝着书肆方向冲了过去,眼瞧着竟是要冲进书肆里。
书肆内顾客们纷纷发出惊叫,吓得忍不住四下奔逃,却让场面更加混乱了。
“箭。”
穆十娘冷静望着这一幕,拿起了马车舱内的长弓,头也未回朝傲霜伸出了手。
傲霜忙将三只羽箭放在了穆十娘手上。
穆十娘利落将箭搭上弓弦,只略略一对准,就瞄准了那匹疯马的头颈之处。
唰
三箭以破空之态射出,稳稳没入了疯马的眼、脑与脖颈之处,疯马发出一声极悲惨嘶鸣,发狂似的挣扎将背上一男一女甩了下去,然后重重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没有了生息。
此时它距离那家书肆,仅仅只有半寸距离。
那俊秀少年此时才回过神来,抬头忙想向穆十娘道谢,一瞥见穆十娘容貌气度,面庞却不知为何红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多、多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了小生一条性命。大恩大德,小生实在无以为报。敢问姑娘姓名,来日必定相报。”
书肆里众人也是觉得险险捡回一条命来,忙也纷纷向穆十娘道谢:“今日可是多亏这位侠女出手了,否则我们可都要殒命于此了。”
穆十娘收回了长弓,只淡淡道:“不必。”
她本只是出于本心出手,自然也不贪图什么报答。
能在风驰电掣的疯马奔驰时,如此又快又稳地救人射杀,事后又丝毫不居功,穆十娘的一番表现气度都实在令人惊艳。
一时众人纷纷朝她投来了惊叹敬佩目光,继而又被穆十娘绝色容貌吸引,更加看得挪不开眼。
“好利落的身手,好出色的容貌,好大气的性格,这是哪家的小姐,竟能生得如此完美。”
“瞧这马车平平无奇,并不像哪家官宦小姐啊?”
当即就有知情者道:“你们都没认出来。这马车虽然破旧了些,车上的人却是十足的高门贵女,从前前门子国公府穆家的嫡出女儿。”
“原来是百年忠烈的穆家啊。”
“这就不奇怪了。”
“穆家人,一大家子男男女女可真都是……”
此时俊秀少年却如遭雷击,先震惊扭头看向说话人,又看向穆十娘,结巴道:“姑娘,你、你便是穆家十娘?”
穆十娘只觉这人神色奇怪,面上却未曾露出分毫,只大方承认道:“我便是穆十娘。”
俊秀少年仿佛遭了雷击,面庞霎时雪白,张了好几次口却未能说话。
这时,周围却传来了一声哭喊:“踏雪,踏雪,踏雪你怎么了?这可是本王要送给椒儿的礼物,谁杀了本王的踏雪?”
竟是马上的男人醒来发现疯马已经死去,当即就大发雷霆了。
穆十娘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扭头一看,才发现这男人竟是楚御珩。
而与他一齐骑在疯马上的年轻女人,竟是闵椒。
穆十娘一时只觉得颇为好笑。
说实话,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穆十娘都有些忘记这二人的存在了。
饶是重生以前,她就知道这二人早已暗地里有了私情。她也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与他们当面碰上。
此时距离穆十娘主动踹了楚御珩,才不过短短十五日而已。
一个她曾经的未婚夫,一个她自认为最好的姐妹,就已经亲密到可以当街共马同游了。
滑稽。
真真是滑稽。
“我杀的。”穆十娘高高坐在马车上,鞭子把手不耐烦地敲打着手心,凉凉地开口道:“如何?十一皇子还要我偿命不成?”
“穆十娘?”
“十娘?”
楚御珩与闵椒显然也是刚认出穆十娘来,当即就是一声惊呼。
“十娘,你居然没事?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和穆家。”还受伤趴在地上的闵椒,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极快红了眼眶,怯怯地抬头,望着穆十娘啜泣道,“我一直想要出门去看你,甚至在家里闹起了绝食哭泣,可父亲母亲却仍旧一直不让我出门。”
“十娘,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了,你因此不会怪罪我吧?”
她本就生得羸弱惹人怜,此时受了伤又更添几分病态。一番表白下来,惹得周围不少人都面露动容。
闵椒自知这些话破绽十分明显。
但她仍十分自信穆十娘一定会原谅她。
她可太熟悉穆十娘了。
穆十娘的性格作派,往好了说叫爽朗大气,往坏了说就是自大自狂缺心眼。自从她在六岁时,用一场眼泪让穆十娘把自己当成了最好的姐妹后,穆十娘就一直处处包容着她。
只要她略微露出丁点委屈,穆十娘就会毫不犹豫地退让。
这已经成了她的杀手锏了。
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下一瞬,穆十娘却只好笑地勾唇:“闵椒,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既然你家里人不让你出门,你又怎么当街和楚御珩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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