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穆二夫人特地起了一个早床，盛装打扮了一番，一大清早就让管家驱着马车，往鬼獐子山上赶了。
大抵是因楚七皇子的生日宴，与穆十娘、王炽青温泉拍卖会的争锋，将满京城数得上的高门都引出来了，今日楚京城的主干道格外拥挤。
才走了不到两刻钟，穆二夫人的马车就被结结实实地堵在了路上。
因大街上拥堵的马车实在太多太密，她甚至能听见隔壁马车里的议论声。
与穆二夫人之前所想的一样，在得知楚七皇子为一个小妾庆生，竟拉上了宫里的淑妃和十五皇子后，满楚京城的高门都在暗地里摇头叹息。
“竟拉上了这两位贵人，楚七皇子这回的行事实在是太任性没规矩，也太抬举那名小妾了。”
“谁叫人家是皇家呢。这事要是放在寻常人家，早就被那些老夫子摇头骂个狗血淋头了。可这全天底下除了陛下，又还有谁敢指着七皇子的脸骂呢。”
“规矩这东西本来就是皇家定来约束咱们的，皇家人自然就不必遵守了。”
“你说得对。”
“不过，能想出用一个小妾的生辰来抢风头，楚七皇子也是真正没打算留面子啊。”
“这次温泉拍卖会只怕有得好看了咯。”
“之前闹得满楚京城人人皆知，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将那十来个温泉吹得那么抢手与炙手可热。今日这拍卖会要是无人来，那可真真就是笑话一场了。”
“谁说不是呢。”
“话说，你也收到这两家的帖子了，打算去哪儿。”
“当然是去七皇子府了。温泉嘛，就好端端地长在哪儿，又没有腿会跑，什么时候都能买，这等遇上两位贵人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再者，这穆家往日还算得上个人物，如今早就是落寞的昨日黄花，不值得一提了。我才不乐意去捧他们臭脚呢。”
……
听完全部对话，穆二夫人脸都气白了。
猛地放下了帘子，她僵着面庞，硬邦邦地催促着车夫道：“还不快些走，要是迟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往日穆家若是举办个宴会，这些人哪个不是巴巴地围在穆家管事身边，做低伏小说尽了好话，只求要一张帖子。
如今穆家稍一没落了，他们就这幅凉薄嘴脸了。
穆家已是昨日黄花，不值一提了？
呸！
十娘那丫头，两个月就能弄出这满鬼獐子山的温泉，以后未必不能带着穆家东山再起，甚至更上一层楼呢。
到时候有得这些人后悔的！
趋炎附势，迟早会遭报应的。
……
与穆二夫人的愤懑不甘不同，另一辆马车里，听见这句话的闵椒翘起了嘴角。
施施然地扇了扇子，她姿态徐徐地道：“人人都说这些往日追捧穆家，如今不理会穆家的人，背地里奚落穆家的人，是世态炎凉惯会落井下石的。”
“我却不认同。说实话怎么能够算作落井下石呢。”
“如落寞的昨日黄花，不值一提了。”
“我可太喜欢这个比喻。”
“走吧，好歹是旧日的闺阁好友，咱们今日也给穆姐姐这一场面子，亲自往鬼獐子山走这一趟，好好看看穆姐姐怎么在满楚京城吹了一场牛皮后，又把这座破山砸在手里的。”
“等等，路旁那是什么……”
她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快速掀起了帘子，望向了路边疾驰而过的一队快马。
看见其上十一皇子府的标识，她登时眼睛都气得红了。
“穆十娘！你又抢我的珩哥哥！”
……
另一辆马车里。
瞥见了穆二夫人与闵椒，以及匆匆疾驰而过的十一皇子府的快马，夏六皇子勾了勾唇角。
“如此，今日这出戏才能算热闹嘛。”
……
鬼獐子山。
温泉山庄。
侧对着大门的方向，王炽青微微垂着眼睫，素来森冷的气质里流露出一丝柔情：“知晓这些鬼獐子木对于穆姑娘有急用，时间上是千万耽搁不得的。”
“我便一早就令人将它们炮制成了药材。”
“如今算算制作进度，第一批制作好的药材，已经快送到穆姑娘府邸了。”
“还请穆姑娘莫要忘了接收。”
穆十娘眼睛倏地一亮。
王炽青这忙算是帮到坎子上了。
一早就想好了鬼獐子木的用处，穆十娘自然也想好了要及时炮制它。
只是穆家到底是将门，又已经实打实的没落了，没有素日那一批得力又听话的手下，穆十娘虽然依旧能够成事，却多少会有些不便。
这方面，她自认是比不得专业弄情报的王炽青，能轻而易举地掩人耳目，将炮制鬼獐子木的事瞒得一丝风声不漏的。
故而在王炽青执意要帮忙后，穆十娘也只能认真表示感谢。
“只看如今鬼獐子山的冷清，就知晓我与穆姑娘早已算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王炽青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周围，玩笑着道，“穆姑娘又何必与我客气。”
穆十娘也扫了眼周围，冲着王炽青促狭一笑：“所以，王将军是打定主意要与十娘一齐丢丑了么？”
王炽青挑起了眉头：“能与如此美人共患难，似乎是千金难得一换的美事。”
“更何况，若能顺便看场好戏，却是实在不亏哩。”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
没有穆十娘与王炽青的底气，穆二夫人被仆人领到了停泊马车处，瞧见周围门可罗雀空空荡荡，就是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这群拜高踩低的玩意，之前各个嘴里说的那么火热。这会儿还真的都跑去七皇子府，不来这温泉拍卖会了。”
“太薄情了。”
“还有这穆十娘平日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会子怎么就不会做事了。眼见这地方如此冷清，就不知道想办法遮掩一二？”
“这不是故意给人看笑话吗？”
“二伯母。”穆十娘迎了出来道，“给您准备的包厢已经整理好了，你是要现在就过去休息吗？”
虽然内心极担心她丢丑，穆二夫人一见穆十娘仍满口无一句好话。
“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不好好呆在家里，学些针织女红，偏生天天在外头抛头露脸弄这些玩意，你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啊。”
“最后牛皮吹大了事情弄砸了，落得个没人来的下场，丢的还不是咱们穆家的脸。”
“真真是无用至极。”
然后她嫌弃地上下瞥了眼穆十娘，用恩赐的语气道：“我花钱请了一批托儿，来假扮外地行商参加你的拍卖会。”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到了。”
“到时候你得给门房上的人打个招呼，再偷偷塞给他们几张请帖，省得回头人过来了，还要被堵在门外头，被人瞧出了端倪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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