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煜让人去请师爷,而师爷因为陪着何县令的家眷,一夜都没阖眼,只回了要好好收拾一番再过来。
仵作那边的验毒结果是最先出的。
如二人所料,何县令确实不是自然身故,而是死于毒杀,而杀人的刀子就是菊花。
“大人请看,这是七虫七花草,特产于南境,因南境限制传入大燕,所以从未被引进过大燕。小人是家住丰城,碰巧知道此草。”
“七虫七花草有强身健体之效,长期服用对身体很有好处,只是此草虽然名中带花草,却最怕花草,若是与我们菊县的菊花茶一同饮用就会变成慢性毒药,逐渐蚕食人的身体。”
整个菊县不止都爱喝菊花,就连满城都有淡淡的菊花香味,七虫花草在这种环境下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仵作又道:“七虫七花草虽然能慢慢蚕食人的性命,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使人油尽灯枯、内脏腐烂,所以最后一击的死因小人暂时查不出来……”
沈睿应道:“能查出这个已经实属不易,仵作先下去休息吧。”
“是。”
菊县的师爷没过多久也赶过来了,一来以后就立马跪下行礼道:“小人钱有为拜见沈大人。”
沈睿颔首道:“起来吧,钱师爷请坐,本官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钱师爷诚惶诚恐道:“小人不累,小人在这站着就行!”
与四品大官同坐,他没这个胆子!
沈睿也没再跟他客气,直接将卷宗递给他道:“你看看这个案子可还记得吗?”
钱师爷连忙上前接到,看到这个案子后脸色都变了。
宋承煜眯了眯眼睛。
这师爷果然知道。
钱师爷颤着手道:“小人……知……知道……”
“你细细说来。”
钱师爷将当时的场景又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再听一遍仍然让人感觉很气愤。
沈睿压着怒气问:“县衙的案宗为何不写全名,那七旬的贼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让你们为他遮掩!”
钱师爷被这一声厉呵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猛磕头道:“大人饶命啊,此案与小人无关,全是何大人一人做的决定,小人一点意见都给提!求大人明鉴!”
沈睿冷声道:“那贼人是谁?”
钱师爷闭着眼回:“是……是何大人的父亲……何向勇。”
沈睿手里的茶杯一个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因为作案人是何县令的父亲,所以何大人徇私了?好一个百姓爱戴的何县令,只怕他连那十大板子都没打吧!”
钱师爷擦着汗道:“打了打了,真打了……就是下手的时候会轻一些……”
“混账东西!”
沈睿气的一个茶杯直接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他站起身道:“那何向勇呢?马上押入大牢!如此畜生还在逍遥法外,视我大燕律法于无物,这父子两人简直可恨!”
沈睿厉吼的声音传出去,死士立马派人去将何向勇抓获,直接押入了大牢!
这阵仗太大,外面陪着何大人家眷的百姓们又纷纷叫嚷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何大人的家眷!谁让你们动他们的!”
“何大人刚死,你们不让他下葬安息就算了,还动他的家人呢,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是什么狗屁的四品大官,老子要去京城告你的御状!”
百姓们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县丞见状脸色变了变,最后匆匆朝后堂赶去。
待他过去的时候,正听沈睿问道:“那罗氏是何人的家眷?为何案宗里也没有写详细?”
钱师爷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大人,这罗氏已经受到了这样的伤害,就别再追问了吧,若是传出去,她和她的夫君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先前说何向勇是因为何大人已经去世了,可那罗氏的相公还在世,他一个小小的师爷如何敢说……
沈睿道:“这是内堂,你尽管说,本官不会再告诉其他人。”
主要是罗氏的身份要搞清楚,说不定能找到杀何县令的动机。
何县令徇私枉法确实该罚,但不管怎么罚都该交由大燕律法处理,而不是被人蓄意谋害!
“沈大人不用逼问师爷了,罗氏的夫君,是我。”周县丞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带着释然,没有了前一日的恭敬和讨好。
周县丞声音一落,暗中的死士立马紧绷了起来,生怕这人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沈睿和宋承煜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所有人,自然也防备着周县丞,眼下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沈睿定定的看着他问:“周县丞为何这么笑?”
他其实想问的是,何县令是不是你杀的。
以周县丞的身份,是最容易接近何县令的,他若是想动手,也确实方便。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层杀人动静。
周县丞笑道:“昨日见沈大人审案以为沈大人是个直肠的人,没想到也会拐弯抹角的问话。”
沈睿轻笑:“我问了你就会说?”
“为何不会?”周县丞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他端起小桌上的一杯菊花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一口茶尽,周县丞才道:“罗氏是我妻子,犯事的是何大人的父亲,何大人一生爱民如子,不过错这一次,下官必须得原谅。”
“必须?”沈睿皱着眉道,“他说必须你就得必须?”
周县丞笑了笑道:“我只答应原谅活着的何大人,没答应死了的何大人。”
“所以,他下去喝菊花茶了。”
男人说完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阴冷无比,旁边的钱师爷吓得往后又缩了缩。
“你……竟然是你害了何大人……”
“怎么会这样,罗氏分明无事,你当时也跟何大人说不介意啊……”
周县丞从桌子旁站起身,慢慢走过来,蹲到钱师爷面前。
一字一句的笑着道:“可是我的妻子、我未出世的儿子,都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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