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重夜忽然放下手中的木箸，顾雪甄一惊，急忙抓住他的手。
“娘子，怎么了？”廉重夜疑惑地问道。
顾雪甄只抓紧他的手，眼睛看着他，耳中却听着旁边经过的马蹄声。
刘将军一行人未曾往两侧的百姓瞧一眼，很快就穿过了街巷，往城外奔去。
顾雪甄心中一松，放开廉重夜的手。
廉重夜反手就拉住她的手，同时靠过来，在她耳畔低语：“甄儿是担心我会动手是吗？”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朵上，顾雪甄不知怎的，昨晚窗前的一幕闪过脑海，她的脸腾地红了。
“好好吃东西。”顾雪甄推开他，低下头吃着汤饼。
廉重夜笑着拿出一方帕子，在山羊须上抹了两下。
他们今日依旧扮作中年男子和妇人，廉重夜唇边粘着山羊须，顾雪甄的脸抹得黄黄的。
顾雪甄看见他的动作，知道自己错怪他了，更觉得羞赧，头埋得更低了。
廉重夜笑着用手抬起她的额头，“娘子，头再低可就要碰到汤水了。”
有一位大嫂和他们在一桌吃着汤饼，笑道：“瞧你们这模样，好像刚成亲的小夫妻一般恩爱，真是难得。”
廉重夜瞥了一眼一直不敢抬头的顾雪甄，他的眉眼一直带着笑：“我娘子容易害羞，成亲十几年了，还是如此，我喜欢得紧。”
顾雪甄忍无可忍地在桌子踢了他一脚，满脸滚烫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走了。”
“我吃我吃。”廉重夜看着她，把汤饼放进嘴里嚼着。
旁边的大嫂看得直笑，“你们真真是和小夫妻一样！”
又有几人来吃汤饼，顾雪甄听见他们说话：“周秀才他们去府衙告禁军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官官相护，且那禁军又是朝廷派来的，刘刺史即便是有心帮百姓，只怕也无能为力啊。”
“不是还有贺通判吗？”
“贺通判昨日就去察看那些受水患的村庄，不在城里。”
顾雪甄吃完汤饼，放下木箸，廉重夜也很快吃完，付了账和顾雪甄离开。
顾雪甄悄声问道：“贺大人这个时候离开江东府，是为了避开刘将军吗？”
“我猜是如此，毕竟刘将军和江侍郎有交情，有些事情贺大人若是在场，会很不方便。”
“只是，贺大人能说服刘刺史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简单。”廉重夜道。
他去牵顾雪甄的手，顾雪甄觉得在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给他牵。
廉重夜停下了脚步。
顾雪甄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上，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廉重夜蹙着眉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昨晚你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如今又要变卦了。”
旁边路过的人听到他的话，顿时就被挑起了兴趣，放慢了脚步，目光在他们之间窥探着，竖着耳朵。
顾雪甄的脸上又滚过热意，“你胡扯些什么？”
“我不管，你既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廉重夜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周围窥探的目光齐刷刷转到顾雪甄身上。
顾雪甄哭笑不得：“我几时反悔了？”
“那你为何不给我牵手？”廉重夜理直气壮地问道。
那些窥探的人，有人笑出了声。
顾雪甄觉得羞赧，但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一把拉住廉重夜的手，快步离开此地。
待到转了弯，她甩开廉重夜的手，“你真真是和三岁孩童一般胡闹。”
廉重夜伸过手，把她的小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叹了口气，“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何止如三岁孩童？我所用的谋划是生平最费尽心思的。”
顾雪甄心头一荡，不禁向他靠近，另一只手挽住他的手臂。
九霄出现他们面前，仰头望着碧蓝的苍穹，用力咳嗽了两声。
顾雪甄慌忙放开挽着廉重夜的手。
廉重夜冷冷看了九霄一眼，“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九霄向他们转过头，笑嘻嘻的，“重要，我能不能去润州府？”
他说着，停顿一下，声音变小，“您和顾大姑娘在一起了，我也想见见碧落，我都许久没有见她了。”
顾雪甄好奇道：“谁是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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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御书房。
元熙帝坐在书案前，翻看着姚成刚送进来的一沓奏章。
他看一份丟一份，看了半数之后，就搁下把所有的奏章推到一边，“收起来。”
这些奏章皆是指责刘将军在江东府的暴戾行径。
李常侍站在书案前，窥探着元熙帝的神情，“圣上，要不要把刘将军召回京城？”
“不用。”元熙帝淡声道：“朕知道这些奏章是何人指使的，且让他们斗着。”
李常侍不敢再说其他，只应道：“是。”
元熙帝拿起书案前的盖碗，捏着盖子刮着茶汤，“宋御医可有何动静？”
李常侍回道：“奴命人不分日夜地盯着宋御医，这些时日以后，他一直在家中养病，没有外出，去看他的，有贺大人，还有翰林院的王学士他们几个来往多年的，贺大人和王学士他们几个，也有人盯着，目前还没发现任何异状。”
“江侍郎呢？”元熙帝垂眸凝视着盖碗中的茶汤，一片灰绿的茶叶在茶汤中起伏不定。
“自朝中弹劾刘将军的奏章多了之后，江侍郎似乎有些着急了，奴昨日接到下边人的回禀，江侍郎携礼去了李侍郎府中。”
元熙帝嘴角勾出一丝讥笑，“江侍郎倒是八面玲珑，想面面俱到。”
他半抬着眼帘，向李常侍看过去，“你说李侍郎会如何看待江侍郎？”
李长侍头皮一麻，脑中飞速转着，面上带着愧疚之色，“奴愚钝，不知李侍郎会如何看待江侍郎。”
元熙帝无声一笑，“朕生平最恨那些想左右逢源之人，左右逢源，是为不忠。”
他放下没有喝一口的茶盏，吩咐姚成：“杨美人的六皇子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你去告诉皇后，她身为嫡母，也该帮六皇子物色老师了。”
“是。”姚成恭敬地应道。
他出了御书房没多久，李常侍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姚常侍，且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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