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看到凉煜血红染花的脸,吓得面容都白了,他回头,本以为会逃之夭夭的路虎,这次退得更远,以雷霆万均之势疯狂撞上来,手下惊骇不已,这是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啊!
手下冲前面的司机喊:
“倒车,赶紧的。”
司机早吓得魂飞魄散,连续发动了两下车子,都没反应,车子坏了,手下急得汗如雨下。
凉煜用手捂住额头,而那血却从他指缝间涌出,越来越多,他脑袋很晕,一切像是在做梦,可额头上近乎麻木的疼痛让他知道,这绝不是梦,陆执言是想撞死他。
他打开车门,下车,路虎恰巧撞上来,黑车车身迅速往前挪位,墙面轰得一声垮塌,砖块分崩离析,哗啦一声,全数砸到车顶上。
司机与手下第一反应是蹲下身体,双手护住脑袋,俩人双腿都在打颤。
凉煜也吓得脸色青白,他站在那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刚刚,若是他稍微站偏一点,黑车就把他撞向墙面了,成肉垫子了。
一股黄色从裤腿里流出来,接着,空气里传来阵恶臭。
凉煜被吓尿了裤子。
路虎车门打开,陆执言下车,税利目光锁住前方的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斜睨着目光看向凉煜:
“薄南辞受的苦,今儿,我全部向你讨还回来,凉煜,你就不是个东西。”
拳头狠狠砸向凉煜面门。
凉煜脸上挨了两拳,身体都被打得摔出去一米开外,他正要握紧拳头反击,陆执言又扑了过来,不止他一个,还有他那帮手下。
凉煜看着陆执言身后黑压压的人头,又瞥了眼不知何时空空如也的街面,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凉煜麻着胆子问:
“陆执言,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当街行凶,有王法吗?”
陆执言站在他面前,高挺身形挡去他头顶所有的光,掸了掸衣袖上的尘灰,他薄唇轻掀:
“放心,今天,老子就是砸死你,也没人会管。”
陆执言指向监控:
“早摘了。”
他又指向冷清的街面:
“早清场了。”
陆执言双手抱臂,目光斜斜看着凉煜:
“要玩阴的,老子比谁都狠。”
手下上前,拿纸巾给陆执言擦手,陆执言擦完手的纸巾凶巴巴扔向凉煜。
凉煜咬牙,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
“行,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即然落到你手里,任你处之。”
陆执言定定看着凉煜,半晌后,他对手下吐了两字:
“带走。”
凉煜双手被架起,被黑衣人推进路虎后座,路虎扬长而去,黑车里的司机与凉煜手下也被捆绑一并带走。
再说沈襄来到环城路,她联系宁浩,宁浩说并没找到薄总,沈襄与宁浩汇合。
马瑞打来电话,说有人看到像薄南辞的人落水死了。
得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沈襄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让她呼吸困难。
宁浩见沈襄站都站不稳,立即伸手扶住了她。
宁浩问马瑞:
“消息可靠吗?”
马瑞声音有些喘,可能正在求证:
“宁浩,别让沈姐过来,尸体正在打捞。”
马瑞的意思宁浩懂,他是怕沈襄承受不了打击,毕竟,她身怀有孕。
沈襄离宁浩很近,当她听到马瑞的话,脸顿时白得像纸片。
马瑞把地址发给宁浩,让宁浩赶紧赶过去。
沈襄拉住宁浩,颤抖着唇瓣:
“我要去,必须去。”
宁浩叹了声气,不由分说,他带着沈襄风风火火赶往了出事现场。
深城最出名的临澜江。
江边,此时,已堆满了围观的人,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
“长得那么英俊,可惜了。”
“听说还是个CEO,很有才华的。”
“你说他什么会落水?”
“好像是喜欢游泳,刚下去就脚抽筋,起不来了。”
大家还说了什么,沈襄已没意思听,人山人海的江边,她随便抓住一个男人问:
“麻烦看看,落水的是这个人吗?”
她找出手机里薄南辞的照片。
男人看了看照片,又往江中心望了眼,那里,正有几个潜水员在潜下去打捞尸体。
“身形很像,皮肤也很白,很有气场。”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
不知谁喊了句。
所有人急忙往前面涌动,都想看第一现场。
警察迅速划了黄线,将群众隔离在安全区域。
江中心的潜水员将尸体带回岸边,沈襄顿了一秒,然后,她像疯了似地拨开人群冲过去,警察喝斥:
“做什么?没看到黄线?”
沈襄不管不顾越过黄线,警察怒吼:
“哪里来的疯子?抓住她,不准她过来。”
两名警察飞快上前,拦住沈襄去路。
沈襄急切道:
“可能是我丈夫,求你让我过去。”
宁浩与马瑞很快追上来,俩人异口同声对警察说:
“只是太着急了,死者很有可能是她丈夫。”
“沈姐精神正常呢。”
马瑞怕警察误会,一个劲儿解释。
警察垂目,并没有为难沈襄,只是对她说:
“出示你的身份证,工作证,死者身份不明,我们必须确认确是你丈夫,你才能过去。”
沈襄回头,眼泪汪汪看着宁浩,宁浩心口一紧,立刻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身份证:
“警察同志,出门的急,沈总身份证没带,这是我的。”
警察看了看宁浩的身份证,又听宁浩叫沈襄沈总,警察脸色稍稍好看些,不过也一脸犯难:
“等我们确定了,你再过去,先在这儿等着。”
说完,警察折回尸体旁。
隔着一定的距离,沈襄看着那些人用戴了白手套的手将尸体裹起,她伸长脖子,仍然无法看到尸体的面目,而那长长瘦瘦的身形像极了薄南辞。
沈襄的泪水吧嗒吧嗒滚落。
她哭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襄襄。”
一声童稚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声音。
沈襄寻声望去,泪眼婆娑间,她看到了薄司穆,是幻觉吗?
薄司穆拉着的男人,当沈襄看清了男人的脸时,所有喧热人群俨然成了背景,蓦地,喜悦塞满了沈襄整个四肢百胲,此时,天地已黯然失色,沈襄泪莹莹目光凝住,如芝兰如树的身形,帅得天崩地裂的容颜,不是她的薄南辞,又会是谁?
不止沈襄僵在原地,就连宁浩与马瑞在看到薄南辞的那一刻,俩人也呆若木鸡。
一大一小两抹人影,越过茫茫人海,来到沈襄面前。
沈襄整个人像雕塑,她根本不敢动,怕自己一动,所有的幻觉突然消失,或者,紫幻梦境不在。
见沈襄一动不动,薄司穆抓住她的手,亲切又热络道:
“襄襄,老爹回来了,瞧你,都看傻了。”
一滴泪滚出眼眶,沿着鼻尖滑落,沈襄别开脸,悄然拭去脸上的泪。
“薄总,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
宁浩许是还有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以为死去的人,忽然站在你身边,这种感觉太戏剧化了。
马瑞与薄南辞不熟,但是,这段时间,他看到了沈襄找薄南辞的艰辛,感动之余,他也羡慕薄南辞能得到沈襄的爱。
美好的爱情,总是令人心生向往。
薄南辞看了看宁浩,又看了看马瑞,他问:
“我们认识吗?”
平淡的语气,茫然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宁浩眉心突突地跳。
马瑞也是一脸懵逼。
而沈襄更是浑身僵硬如铁,好半天,她缓了缓神,慢慢调头,扫向薄南辞的目光带着惊凝,声音抖得不象话:
“你不认识我们了?”
薄南辞没说话,到是薄司穆开口了:
“襄襄,老爹总是喝了忘川水,我被倪鸿听的人抢走,车子不小心撞到老爹,我喊老爹,他都没反应,还说不认识我,要不是我机灵,都被倪鸿听的人掳走了,是老爹救了我。”
五岁的薄司穆思路很清楚。
知道了整件事的来胧去脉。
而薄司穆的话,每字每句都像针扎到沈襄心窝上。
薄南辞不认识薄司穆,不认识宁浩,自然也不可能认识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期待着……
“不认识。”
薄南辞神色很冷,还带了丝不耐烦。
“你们是谁?与我是什么关系?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听了男人的话,沈襄的心沉入谷底。
初见男人时的喜悦全化成了浓浓的悲伤与失望。
沈襄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来时的路。
宁浩看着她幽伤的背影,急了,他问薄南辞:
“薄总,她是你老婆,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天天夜不能寐,只为等着你归来,她为你生过孩子,并且,肚子里还有一个。”
这话惊到了薄南辞。
长相甜美的女人不止是他老婆,还为他生过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怀了他第二个种。
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彼此相依相偎,薄南辞在脑子里拼命搜索,努力回想,仍然没找到关于沈襄的半点记忆。
薄司穆见沈襄黯然离去,心里也难受得发慌:
“老爹,你太混蛋了,我讨厌你。”
薄司穆小小的身影迅速向沈襄消失的方向追去。
马瑞叹息一声,拍了拍宁浩的肩:
“人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事,从长计议。
宁浩赞同地点头。
沈襄坐在椅子里,自从回香水苑后,她就把自己锁进了书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心口像是破了个窟窿,鲜血淋淋的,很疼。
门外,薄司穆已不止一次敲门,她任门响着,置之不理。
她还无法从期待到失落中回过神来,也无法接受最爱自己的男人已忘记自己的事实。
但是,生活总得要继续。
晚上,沈襄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
廊道里,一大一小两抹身影,站在风口处,薄司穆冷得钻进薄南辞怀抱,嘴里不停地嚷着:
“好冷,老爹,我好冷。”
薄南辞解开风衣纽扣,用风衣包裹着薄司穆小小的身体。
削薄的发,被风吹乱,由于脑袋低垂着,沈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逆光的颀长身影,带了寂寞。
沈襄提步朝向前,男人听闻脚步声,抬眸,他看到女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心头仍有疑问。
为什么他对她感觉如此陌生?
按理说,即便他失忆了,潜意识里,会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才对。
陌生气息在空气里缭绕。
沈襄在他面前止步,她低头见薄司穆冷得缩起脖子,心疼道:
“穆穆,让阿香给你洗澡,洗完后去睡吧。”
薄司穆从薄南辞怀里钻出来,见沈襄面色冷静,并没什么异常,他才乖乖点头:
“好,襄襄,你不要生气了,我已经教训过老爹了,他知道错了,放心,他会想起我们的,只是,你得给他时间。”
沈襄抿唇不语,薄司穆离开下楼。
廊道里,除了风声,就是彼此的呼吸声。
薄南辞凝视着沈襄,片刻后,他打破静默:
“他们说,我们是夫妻,你是我老婆,但是,我真记不起了,刚刚穆穆骂我渣,如果我们真是夫妻的话,的确挺渣的,我应该很爱你,我竟然将你忘了,沈襄,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适应这一切吗?”
一声沈襄,喊得婉转缠绵,唯有薄南辞喊她的名字才会喊出这样的韵味。
而这声沈襄喊走了沈襄心里的绝望,她黑暗的世界似乎又落入了一丝光明。
是呵,即然她们曾经深深相爱,而他又不是刻意忘记她,她又何不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些时间。
沈襄相信,他会再次爱上自己的。
她看着男人灯光下更精美的轮廓,喃喃说了声:“好。”
“薄南辞。”
她执起男人的手,缓缓扶向自己平坦的腹部。
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薄南辞,我想你,宝宝也想你,我们都想你。”
面对沈襄的情意深深,以及指尖温热的皮肉,薄南辞覆在她腹部上的手微微一抖。
“沈襄,你……辛苦了,今后,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你不用操心,好好待在家里,待产。”
沈襄很感动,哪怕失去记忆,他仍然愿意负起责任,疼惜她,沈襄冰冷的心似乎又涌入一丝暖流。
“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薄南辞,谢谢你能回来。”
这一刻,沈襄才觉得,只要薄南辞能回到她身边,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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