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毕竟有钱在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偏偏他们银子不趁手,而且又是穷苦人家,一时间花去这么多钱都有些发慌。
春晓有了决定之后便将大件金银都拿了出来,花样老气的便市价抵,若有些精致工艺的就多抬价。
但当铺门高,应该也抵不了多少银子。
这些事情春晓交给了他们夫妻二人,魏修的人手不知藏在何处,春晓还在汴京附近,自然不敢冒险。
彭五郎和钱六娘也没胆量,何况这钱关乎到未来。见她们这般模样,春晓反倒宽慰:“无非是走说两句话罢了,咱们这也不是古籍书画,掌柜的一眼就能明白价格,你们多去两家,找个给钱最多的,死当。”
钱六娘摸着金钗上展翅欲飞的蝴蝶,喃喃道:“这样好的东西就这样当掉吗?”
若非春晓拿出来,钱六娘恐怕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精美的金钗。
春晓以前和钱六娘差不多,可在魏修身边待得久了,这些东西竟也见惯了,要知道在东桥街的宅子里,她的首饰堪为艺术品……春晓倏地收起回忆,纵然是个富贵窝,却也不是她想要的。
这倒不是春晓生来便不爱金银、不好享受,人都有惰性,春晓难不成伺候人上瘾了不成?非得当个丫鬟。
她当然当个富贵人,但前提是这一切都得是她亲手赚来的,或通过体力劳动获取报酬,或通过脑力思考迎来的 暴富……而非由别人的喜好‘赠予’。
这世上最可靠的人只有自己。
送走夫妻二人,春晓陪着小雪娘玩了一会,雪娘就乖巧的自己去睡觉,半点不用春晓操心,如今这处小院只剩了她一个清醒的人。
春晓打开包袱,里面多数是金银,却也有不少粉膏之物,那是她化妆用的东西。
作为一名专业的化妆师,春晓不知道别人如何,就她自己而言,什么样的化妆品其实并不重要,妆容的好坏只与手法有关,哪怕来了这处没有什么化妆品的时代也是一样。
趁着其他人不在,春晓摸索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尝试着在脸上勾勒轮廓。她前面并没有铜镜,春晓只站在水涡处自照,一开始下手很慢,渐渐摸准力度便加速动作,很快一个与春晓面容有三分相似的人便出现在水面之上。
其实画得不错,春晓却不满意。魏修对她极为熟悉,又知道她曾是妆娘子,还见过她化妆成‘路娘子’,若是找她,也不会只有一个春晓的容貌,说不定‘路娘子’也会在搜寻范围之中。
她必须要将自己化成另一个人,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在工具不多的现在。
彭五郎和钱六娘两人站在繁华的汴京城门口,竟有些胆怯,他们是没户籍的人,往日来汴京都是从小道而来,哪像今日光明正大来。
北门有不少普通人进程,守门的衙役打着哈欠,也不看户帖,只是要两个进城钱。
彭五郎手里便有四个,但他一直没迈开步子,反倒是没怎么出过门的钱六娘踏步,甚至面上还有笑意,拿着四个钱便走到城门前。
衙役收了四个钱也不成为难,只催促道:“快些快些。”
木纳的彭五郎被钱六娘拉着才离开,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到了汴京城内,他们下意识便要跑去当铺,以往便是如此,要赶紧将东西置办好,不然待的越久越危险,尤其是汴京小商小贩极多,这个卖花那个卖茶,还有飘香羊肉汤,要把人鼻子香掉。
彭五郎和钱六娘便在羊肉汤馆前驻足不前,见一碗汤加饼子十文钱,彭五郎默默咽了口口水:“她娘,咱们买一碗吧。”
天还没亮亮人就在赶路,现在都要将要午时,两人什么都没吃,肚子早已被饿得咕咕叫,纵然如此也不舍得一人一碗,钱还是要省着花。
钱六娘点点头,招呼老板来了两碗羊肉汤和饼子。
彭五郎不肯:“一碗一碗就够,她娘你自己吃,我不饿。”
钱六娘才不理彭五郎,待到羊肉汤和饼子端上来才开口:“还不饿?我看你是饿傻了,一会还要办事,若是吃不饱,我们少不得寒酸,那如何能得高价?”最后这话话,钱六娘是压着嗓子所说。
似乎也有道理?彭五郎满脑子只有面前那晚又热又香的羊肉汤,他学着别人将饼子撕碎泡入汤中,等饼子变软时,先喝了一口热汤,简直要鲜掉舌头,他再顾不得说话,狼吞虎咽起来。
钱六娘也和他差不多,两人都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如今又累又饿哪里扛得住这般美食。
吃饱之后,两人也不曾前去当铺,反倒按照春晓吩咐,先去买了套衣服,虽然成衣一般都不太好,但对于他们二人已是少见的享受。
从衣馆出来后,夫妻二人看着对方的眼睛中甚至有些陌生,他们二人早已习惯灰扑扑的衣服,哪有如今这样的鲜亮料子,少不得有些新奇。
两人心情极好,直到来到当铺。
当铺从来就不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地方,十两银子买来的东西在当铺也不过能当五六两银子。彭五郎和钱六娘来时,跑腿小厮见他们身上有新衣,还隐约有股羊肉味,知道他们手里有钱,还算客气。
到了掌柜出价时,倒真不客气。
二两重的金簪只肯给十二两银子,还有一两多的金镯净只给五两银子……要知道如今一两黄金换十两白银,着金簪样式虽老气,却是实打实的金子。
彭五郎和钱六娘二人对视一眼,知道二人还是让人轻看了,可他们却不明白是何原因,直到从当铺离开后,掌柜呼唤小厮扫地,他们二人才反应过来,纵然换了新衣服,可他们脚下的鞋依旧是破旧的草鞋。
二人又赶紧去买了新鞋,这下又去了一家当铺,掌柜的还让小厮给他们倒茶水,给的价格也很公道:“金簪样式老了些,但分量足,若是死当能给十八两,若活当便十二两……”
见掌柜的诚心,二人也没有在一家当完,只是当了些分量足的金银,两人又跑了不少地方,这才将春晓给的东西当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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