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月姑娘她没事吧……”
方诺远正值心神不宁之际，一声声微乎其微的呼唤，传进他的耳朵，他拧着眉头，急色匆匆的走出房间……
院门外，地上拖着长长的血条，楚桓趴伏在地，呼吸急促，见到方诺远，他略略抬眸，断断续续道：“上药的师弟提及…方丈为月姑娘设下十二金刚阵，我特来问问…月姑娘可有大碍？”
“阿月如何，用得着你来过问吗？”方诺远背转过身，恨声道：“你还是怎么爬过来，就怎么爬回去吧！”
“我只是…只是想确定月姑娘是否安然无恙？”他声音愈见微弱……
“有我在，她自会无恙，”
方诺远捏了捏拳，道：“你弄脏了东篱院，无利于阿月修养生息，若还不速速离去，我不介意送你最后一程！”
“我……”
“还敢啰嗦！”他豁然转身，扼住楚桓的脖颈，咔嗒，楚桓怀里染血的小木人掉在了地上……
方诺远定睛一瞧，小木人雕刻的，是阿月的模样，他加大力道：“无耻散人，你果然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初时，这僧人望向阿月的神情，有不可置信、有愧疚、也有自责……总而言之，他看阿月的眼神非常复杂……
方诺远沉眼看着地上的木头雕像，心底的一股无名火，就更压制不住了，他直接将楚桓给抛出院外……
方丈恰巧在此时经过，他扶住楚桓的身形，道：“无想，此处院落，你不得再来了！”
“无想师兄，与我走吧！”
小和尚对方丈合手一礼，随即，背起了楚桓，轻声道：“无想师兄若想好的快些，就该安心静养。”
方丈抬步进院，道：“你师傅素来端方持重，性子平和，怎么就能教养出你这般的火炮筒脾气？”
方诺远立即还嘴：“师叔素来处事公正，又为何屡次三番维护一个半路出家的弟子？佛门出家人，当无欲无求，他犯了戒，就理应被逐出法门寺！”
“无想他已然无欲无求，只是心中有悔有过罢了！”他眼神犀利的看向方诺远：“反倒是你，若非老衲及时赶到，你今日将妄造杀孽，再添业障！”
“我不管他心里到底有什么，”
方诺远拾起地上的木头人，轻轻擦拭木人身上的血迹，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还请师叔看好你的弟子，他若再敢来东篱院，我便替师叔清理门户！”
“诺远，你的心乱了，观天象，窥天机，断命理，本就于寿数有损，你若心存善念，容得下人，才会有转圜！”
“师叔所言，诺远不敢苟同！”
他轻叹：“人这一生，多的是有命无运，有运无命两难全，我师傅享年八十八岁，也没能等到的人，却被诺远等到了，师傅占的是命，而我占的是运！”
闻言，方丈的眸子明显一亮：“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她就是雪……”
“正是！”
方丈双手合十，道：“我适才翻阅古籍，查出补血的速养之法，是以血换血，诺远，此法有些邪性，还是让那姑娘慢慢将养为上策！”
“抛去邪性不谈，阿月身上流淌的血至精至纯，若被杂七杂八的血液混合，她就不是她了！”
方诺远眸光一转，道：“我记得师叔养了一只血蟾蜍，血蟾蜍的皮与内脏有毒，肉却最为补血，师叔莫不如将血蟾蜍赠予诺远，我给阿月熬汤补身！”
“你可真敢要啊，”方丈满目惊讶，道：“那蟾蜍我养了二十载，它日日食灵草，你怎能说出用它熬汤呢！”
“日日食灵草，那就更补人了！”方诺远眸子晶晶亮亮：“师叔将血蟾蜍赠我，我供法门寺十年香火！”
“施主不够诚心，”
方丈一本正经的道：“那蟾蜍我养出感情了，你还得再加两年香火钱！”
“十二年就十二年，成交！”
方诺远痛快的应下了。
不多时，方丈依依不舍的将那只血蟾蜍送了过来。
血蟾蜍巴掌大小，通体鲜红，方丈提醒道：“小心些，它会喷射毒液！”
“无妨！”方诺远先是煮沸一锅滚水，将蟾蜍背面向下，对着颈脖手起刀落，不给蟾蜍喷射毒液的反应时间。
而后剥离整张皮，脚趾处切断，取出内脏，洗净切碎，将蟾蜍迅速放在滚水中，再加入红枣、陈皮……佐料。
方丈一直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诺远皱起眉头：“你别念了，佛家不是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这只血蟾蜍，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施主言之有理！”方丈又低声嘀咕了一阵，才转身离开……
方诺远端着热汤进门，瞧见冷月斜斜的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到不太真实…
“你醒了，”他将汤递了过去：“我特意为你熬的，趁热喝！”
她轻轻搅动汤匙，小声道：“不是说不想住这儿了吗，怎么还没走！”
“你体弱，暂时不宜挪动，”方诺远顿了顿，道：“阿月放心，有我在，旁人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冷月自是知道他口中的旁人是谁，沉思半刻，道：“他当年为了名利易主，我并不怪他，我只没有想到，能在耀国再次遇见他……”
方诺远一搂衣袍，坐在床头上，道：“他那种人，不配左右你的思绪！”
“也许吧！”
冷月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一点点勺着汤，喝了下去，汤入口，她只觉腹部暖洋洋的，头脑有些昏沉，鼻子下也有些温热，用手一擦，是血……
“阿月，别喝了！”
方诺远拿走汤碗，扶着她躺平，取冰水浸透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
他眼神极平和，声音极轻柔：“休息一会儿便好，阿月内里孱弱，许是突然大补，身子反而有些吃不消了！”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冷月问。
他避重就轻的答：“从方丈那讨的上好补品！”若阿月得知是蟾蜍熬的汤，恐怕会将胃给吐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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