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最讨厌写诗么?”中秋节在避暑山庄时曾听他说过最不喜作诗,碍于皇上情面才勉强去作,而今她并未要求,他却写了?
“的确是苦煞我也!”福康安作起诗来甚感头疼,但这次却是真心而作,
“不过我想着,毕竟是你生辰,得备个新奇的礼才是,家中珍宝甚多,却都是拿银子买的或是皇上赏赐,算来皆是身外之物,我才想着给你作首诗,虽然文笔不好,终究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也不知他写了什么,明珠打开纸张一看,但见上书:
锦帕逐水牵作线,遍寻难见忽照面,
决计非卿不嫁娶,疑是天怜赐良缘。
这……写的是他与她初见,又逢,定亲,成亲。
亲眼瞧着明珠看他的字,福康安只觉尴尬,讪笑道:“可是觉得写的很差劲儿?你能看懂么?”
不知怎的,明珠忽觉喉间一紧,心中微堵,听到他问话,才回道:“能,写得很好。”
“当真?”得她称赞,福康安先是一喜,又觉不太可能,“莫不是哄我罢?”
“真的,谢谢你的礼物。”才道罢,明珠当即后悔不迭,抬首看着他,十分尴尬。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福康安起初并未觉察到,直至他迎上明珠心虚的目光,才猛然想起她才刚好似道了谢。不由乐开了花,
“夫人这是故意奖赏我么?”说着凑近她抱住,明珠敷衍推拒道:“晚上,晚上再说罢!”
“以往都是这么诳我的!”福康安可是吃过这亏,一到晚上她铁定又左推右阻,“不过今儿个是你生辰,都听你的,到了晚上你可莫求饶!我断不会再心软。”
正说着,苏果来报,“三爷,夫人,太夫人知道今儿个是三夫人生辰,做主请了戏班子过来热闹一番,现请两位过去呐!”
明珠暗自庆幸方才推开了他,再晚一步,被丫鬟撞个正着,该有多羞人!
“知道了!”福康安应了声,随后带着明珠去给太夫人请安。
午时开宴前,众人皆送上贺礼,那拉氏送她的是一枚翡翠葡萄胸针。
明珠收下,福身道谢:"多谢额娘厚赠。“
那拉氏微微一笑,“赠此葡萄可不是要你道谢,须知葡萄寓意多子多福呐!”
福隆安在旁笑道:“三弟与弟妹可听到了?额娘她老人家想抱孙子了呢!”
明珠闻言红了脸,未作言语。
福康安呵呵一笑,对那拉氏道:“知道了,儿臣定不负额娘厚望!”
“光会说,顶何用?”那拉氏撇撇嘴,又抿唇笑道:“什么时候明珠有了身孕,我才能放下心来!”
灵芝听罢心中不悦,她怀着身孕,太夫人无动于衷,甚少关怀,只殷切盼望明珠有孕,教她情何以堪!
随后其他人都拿出贺礼,明珠一一道谢。轮到福康安时,他命乌尔木呈上盒子,明珠奇道:“晨起已赠了礼,怎么又备?”
“哎?”福隆安一听这话来了兴致,“瑶林你早上究竟送了什么给弟妹?这礼能当众相赠,那个偏要背着我们?”
福康安打哈哈道:“呵!小礼物,不足挂齿。”
“快老实交待!”
那拉氏也道她想知道他还送了什么给明珠,福康安无奈,只好如实说出是写了一首诗。
“哎吆!难得啊!”福隆安啧啧叹道:“除却皇上命你作诗你才勉强肯作,从不曾见你主动写诗啊!看来还是弟妹的面子大。”
那拉氏起哄笑道:“待额娘寿辰,我儿是不是也该作诗贺寿?”
福康安口中说着“儿臣遵命”,心里叫苦不迭。都是明珠惹的祸啊!害他又得多写一首诗!
而后他命乌尔木将宝盒打开,众人一看,是一条碧玺项链,粉,蓝,黄,绿,各种珠子,串成一串儿,五彩斑斓,清透无杂质,坠子是一大块方形紫粉碧玺,颜色与质地堪称极品,只听福康安道:“雕得是月下美人,照着你的模样而刻,喜欢么?”
在座的皆是艳羡不已,郭络罗氏赞道:“瑶林对弟妹真是用心,知她喜欢碧玺,便四处搜罗碧玺首饰,实属情深。”
珠宝众多,她也就对碧玺看得顺眼,此物虽然珍贵,但于明珠而言,真正令她动容的礼物,还是那张纸。
席间,众人敬酒,福康安果然都一一拦下,替她喝了,理由是:明珠嗓子难受,正在喝药,大夫嘱咐不能饮酒。
见他为自己的夫人仗义挡酒,众人哪肯放过他,福隆安敬明珠一杯,福康安喝了,灵芝也来敬,明珠看她一眼道:“长幼有序,二嫂还没动呢!”
原本笑着的灵芝瞬时一僵,看向福隆安,奈何明珠说的有理,郭络罗氏毕竟是他妻子,妻未动,妾先起,这是何道理?福隆安也不好说什么,只去夹菜,也不出声。
理亏的灵芝只好坐下,对郭络罗氏歉笑道:“是妹妹不知事,逾礼了,姐姐莫要怪罪。”
郭络罗氏心底虽不悦,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温笑道:“无碍,既是姐妹,不分彼此。”
“姐姐先请。”
郭络罗氏点头起身敬酒,明珠恭敬接住,坐下来时,福康安将她的酒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待其他两个侍妾敬罢,轮到灵芝时,明珠也不起身,也不接酒,福康安遂起身去接,刚接过,他故意将手一松,酒杯摔落在地,福康安不禁惊呼,“哎呀!我还没拿稳,你怎的松手了?”
“我……”灵芝顿感莫名其妙,她明明已经递到他手中。
彼时,福隆安正在给那拉氏夹菜,听到动静回头问灵芝,“莫不是弟妹才刚说你一句,你便记仇罢?弟妹说得又没错,好心提醒,你该感激才是。”
灵芝急着辩解,“二爷我没有……是三爷他……”
“难道三弟还能故意摔你酒杯?我弟弟就这般小心眼儿?我们兄弟的情谊岂是你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坐下!回头多学学规矩,莫要给爷丢脸!”
平白挨骂,灵芝不觉气苦,唯有忍气吞声,“是,二爷。”
那拉氏在上头看得一清二楚,但笑不语,她这个三儿子也是真调皮。
今晚的福康安自然是被灌醉了,最后是由乌尔木与明珠一同扶着他回了屋,又在丫鬟的协助下才将就给东倒西歪的他脱了外衣沐了足,让他躺好在床上,明珠这才得空洗漱。
待一切忙完,丫鬟们退下,明珠也上了床,看他推开被子将手臂露在外边,明珠又将他手放好,掖好被角,“热!”福康安下意识的想挣扎,却被明珠及时按住,
“初霜月最怕寒凉,你还热?忍着!过会子就不热了,省得图一时痛快再得了风寒又得不偿失!”
明珠这番训,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清楚,还就真的不再乱动,老实睡了。
且说灵芝回房后越想越恼火,福隆安进来时正撞见她臭着一张脸训斥丫鬟,“轻点梳!扯掉我头发了!”
而今她也有脾气了,福隆安笑道:“还在恼?”
福隆安不提则罢,一提她更委屈,转身嗔怪道:“明明不是我的错,二爷还要训我!”
福隆安行至桌旁坐下,“难道要我为你一个妾而去训我三弟?兄弟是手足,即便是他手滑摔了杯子,你也该替他担着!”
看来福隆安并不在乎谁对谁错,灵芝只觉自个儿成了替罪羊,“我就活该受埋怨?”
“不过说你两句,听过也就罢了,又没打你,有什么可恼?”福隆安觉得无可厚非,
“下回眼睛放亮点,莫在人前教我夫人下不来台,今儿个明珠不说你我都要说你,人家始终是妻,我宠你也就罢了,你也得给人家留足面子不是?
再者说,你跟你父母断了来往,郭络罗氏母家可是颇有地位,我喜欢聪明知礼的女人,净添麻烦的爷要她作甚?“
她到底是没后台的,净让人欺负,毕竟所有的荣宠都得仰仗福隆安,除了对他言听计从,灵芝别无他法,遂起身来到他身侧为他按捏肩膀,“知道了,奴家知错了,以后会当心。”
"这才乖,“福隆安大手一揽,灵芝顺势倒在他怀中,福隆安道:”小心肝儿,多想要你,可惜你才有身孕,大夫嘱咐,得过了三个月才能亲热,唉!睡你身边看得到吃不到太过折磨,我还是去旁处罢!”
灵芝抱着他脖颈媚哄道:“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又温存了一会子,福隆安起身出了她房间,去往郭络罗氏院中。
夜里,恍然听见似有细微的哼咛声,明珠睁眼一看,但见福康安额头冒汗,呼吸听来甚是急促,明珠忙起身问他怎么了,他也未睁眼,只是呢喃道:“热!烧得慌!”
看来这会子是真热,明珠覆上他额头,触手一烫,这不是正常的热,想来是得了病温之症。
明珠赶忙起身,披了外袍,找来巾帕,小炉上恰好温着热水壶,她提起水壶倒入盆中,将巾帕浸湿透,滚热的水,她忍着烫,拧干巾帕的水,叠好放在他额头。
记得以往她母亲有此症状,大夫便教她用热巾帕敷额头,若有耐心,每隔一刻钟,擦拭手掌心,胳膊关节处,后脖颈处,则退热更快。于是明珠又拿了一条巾帕,浸湿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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