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甘肃时,苏果顿感失望,这里一点儿都不美!好荒凉!
乌尔木却觉甘肃看起来十分辽阔,“云南秀丽,这里大气!到时候带你去敦煌赏景,必定震撼!”
分别三月,夫妻二人再重逢,福康安紧拥着她舍不得松开,“从写信开始,我每天都在算着,你哪天能收到信,何时能动身,哪日能到达。苦等的滋味真不好受,今儿个终于等到你!”
明珠只道在途中时,德麟偶染风寒,又大雨连绵,这才耽搁了几日。
只见德麟,不见伊贝尔,福康安问她女儿怎的没来?
这个问题还有问的必要么?明珠懒懒一笑,不乐意解释,“你猜。”
既如此说,那必是为了永琰,福康安不由摇头叹息,“你呀,又纵容她。”
她也是多方考量,才做此决定,“一是考虑孩子的感受,二是为了太夫人,若将两个孩子一齐带走,太夫人必定难过。”
“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自愧不如的福康安赞赏道: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疏忽了,伊贝尔未满周岁便养在府中陪着我额娘,加之她性子活泼,不怯懦,这些个孙女里,额娘格外喜欢她。倘若突然带走她,额娘必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以思来想去,我也未去强迫伊贝尔同来,只带了德麟。”
几个月不见,明珠盯着他瞧了许久,福康安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为何这样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他怕什么?“为何发毛?难道……”明珠打趣道:“你问心有愧?”
“不,我在想,你是觉着我变黑了,还是……”顿了顿,福康安凝望着她,眉眼含笑,压低了声道:“迫不及待地想吃了我?”
明珠闻言笑出声来,轻锤他一拳,“我才不会饥不择食!”实则她是真觉着他晒黑了些,“你这样黑,我都下不去口!”
“大夏天打仗,不黑才怪!”挺直了身子,福康安颇为自豪地问她,“哎,难道你不觉得,黑了更有男人味?”
他倒挺会安慰自个儿,明珠笑笑,伸手抚上他脸颊,温声道:“黑了更英武,暖个冬天还会变白。”
抚上她的手,一用力,福康安将她揽腰带进怀中,“难得夫人夸我,我得好好报答你。”
明珠羞着推拒道:“我夸人不图报!”
“我也对你无所图,”凝视着心爱之人,福康安眸中的热情未减反增,“即便有所图,也无非是,图你幸福。”
这人生,她已知足,“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福康安勾唇一笑,故意诱导,“你是说,心里的,还是……身子的?”
回回被挑逗,她也该逗一逗他,于是掂起脚尖,凑近他,附耳呢喃,“身子的……分别许久,我都忘了呢!”
“无妨,”摩娑着佳人香颈,福康安低声诱哄着,“我会一指一寸的唤回你所有记忆……”
心底的渴望瞬时挣脱,叫嚣着释放……
炎炎夏日,漫漫春景,撩心动情,惟合方解……
夫妻久别重逢,心情大好的明珠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眼看到了晌午,仍不见福康安回房,等待的人儿不免有些心焦,
苏果劝道:“夫人莫慌,这天还热,即便温菜也是能吃的。”
“凉了终归口味不佳。”明珠又吩咐道:
“云霄,你去书房瞧瞧,若是他忙得不可开交,我也就不等他了。”
得令而去的云霄却意外地书房碰见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之人。
博和托瞧见她,目光一怔,惊喜之余,又是黯淡,正想说话,云霄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看向福康安,“爷,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正等着您呢!”
居然让她动手?福康安顿感不悦,“暮夏天还热,你们怎么让她亲自去后厨?”
云霄只觉这指责太过冤枉,“夫人想让爷尝尝她的心意,奴婢们怎么拦得住?”
明珠待他稍微好一些,他便铭记在心,感动不已,遂笑道:“好罢!你先回,告诉夫人我随后就来。”
“是。”福身告退,云霄淡然出了房门,仿佛屋里的博和托并不存在一般。
他为何在甘肃?是一直都在,还是少爷将他带来?纵然她心底有疑惑,也只是一瞬,都不重要了,他又不是她的谁。
心有不甘的博和托追了出去,福康安想出声阻止,又觉自个儿多管闲事,毕竟夫妻一场,兴许,博和托也就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而已。
左右在他府里,博和托也不敢欺负云霄,想到此,福康安也未吭声,赶着将手中信写完,才好去陪明珠。
出了书房,博和托快步赶上前面的人儿,在月门前挡住她去路,鼓起勇气问了句,“云霄,你……过得好么?”
这话有意思么?“你何必问我过得好不好,不好你帮助不了,好也不是你的功劳!”
是啊!于她而言,他早就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于,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我明白你恨我,我对你也一直深感愧疚,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还误会你与十五爷有染,伤透了你的心,都是我的错!亏欠你的,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
不在乎的,何谈爱与恨,再面对他时,她已云淡风轻,“我并不恨你,你不配我记着你,连恨都不配!”
她唇角微勾,含着的,是一丝不屑的笑意?还是故意掩饰心底的愤恨?他曾经的妻子,当真忘了他么?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往的种种幻想就此破灭,无可挽回的,终是无能为力,任你等再久,也不会有转折。
光阴不仅可以酝酿深情,也可以磨灭旧情。一个人心怀愧疚,另一个却已遗忘,这才是最折磨人的惩罚,曾经属于自己的,却被他亲手毁掉,而今放不下,却再也得不到。
伺候主子用膳时,云霄忍不住道:“少爷怎么也不跟奴婢说一声,博和托在此。”
夹了一口菜,福康安浑不在意,“说了如何?你会狠心留在京城,让明珠自个儿来甘肃?”
那她自然是舍不得夫人。
“这不就是了,”福康安早就考虑过此事,“说了不过是徒添烦恼,只怕你走这一路都糟心。不如不说,最起码你来时还可轻松自在地看山水。”
看她依旧忧心忡忡,福康安又给她吃颗定心丸,“你且放心,有我在,他还敢找你麻烦不成?”
那倒也是,隔了这么许久,也许所有人都放下了,她若计较,又显得小家子气,还是顺其自然罢!
午时,博和托没有回府,而是找了兄弟去酒楼一醉解愁,待他清醒归家时已是傍晚,钰儿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酒气便以帕掩鼻,“又喝高了?跟谁饮酒呢?”
“我哥……”懒懒答了一句,博和托倒在床上,浑身困乏无力,钰儿蹙眉去拉他,“莫睡,晚饭马上就好了,喝些粥再睡。”
博和托翻了身不耐道:“吃不下,莫管我……”
随后她再说话,他便佯装没听到,昏沉睡去。
直至鸡鸣时分,博和托起来上茅房,而后又躺下准备再眯会子,一夜辗转的钰儿瞧见他清醒,再也等不及,出口相问,
“侯爷夫人是不是来了此地?”
博和托无心理她,随口打发了句不知。
“你昨儿个才去了总督府,怎会不知?”
知她是想问他是否见了云霄,博和托故作不耐反训她,“我是去书房见福爷,难不成还跑到后院看看夫人来否?”
看来这样瞎扯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钰儿惟有开门见山,“夫人若来,云霄她,必定也会跟随罢?”
果然还是为云霄,背对着钰儿,博和托伤痛叹道:“云霄她,不会原谅我的。”
这般说来,他们是见过了?钰儿闻言,怒火攻心,忍不住质问,“你还在求着她的谅解?还想与她重修旧好?”
博和托还沉浸在自个儿的悲伤之中,并未意识到钰儿已经开始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她绝不会回头。”
“她不会,可是你想!”他始终忘不了她,这便是钰儿最介意的,
“这些年,我为你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劳心劳力,难道就不及她分毫?你还是忘不了她?”
说到此,钰儿又恨又痛,忍不住落泪连连。
见状,博和托深感无力,“你为我付出的我都明白,我对云霄是有愧,但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你实没必要把她当作敌人。”
她也不想,去嫉妒另一个女人,原本这几年,他们远在甘肃,想着日子久了,他就会忘了结发妻,未曾料到福康安会来此上任,连带云霄也同行!
这感觉,如鲠在喉,她努力想咽下,却刺得生疼,吃醋?能化解这刺么?并不能!其实她的刺,正是博和托对云霄的在乎,只要他能放心,她就再不必怕,然而他对云霄的愧疚,怕是一生也难开解。
难道要她一辈子都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么?当初任性选择的路,为何这般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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