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檀没有吭声,封廉面露愧色,不愿再瞒,遂低声道:“她……昨晚小产了……”
“怎么回事?被你气的?”说起来福康安就恼火,正要训斥,雅尔檀忙道:
“不怪封廉,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晓得有了身孕,走路太快,被花盆绊了一跤,才会小产。”
“雅尔檀!”封廉想解释清楚,她却急忙道:“不必愧疚,这只是意外。”遂又看向福康安,强颜欢笑,”表哥,我没事,大夫说,休息几日,即可恢复。“
为了不让福爷责备他,她竟将他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封廉越发恨自己,未能忍得一时之气,竟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雅尔檀这般相护,福康安心知问不出什么,只好罢休,“你先歇着罢!回头我让你表嫂过来陪陪你。”
“嗯,多谢表哥。”
福康安看了封廉一眼,随即转身先出去。
封廉会意,对雅尔檀道:“我先去见福爷,回来再说,你且安心,莫要胡思乱想。”
她倒希望,自己什么也不要想,若心能由己,又何来爱恨悲欢?
书房里,丫鬟奉茶后离去,关上房门。
与香儿重逢之事,他一直都在瞒着,直至昨日被云川那么一闹腾,众人这才知晓。
福爷定然生气,封廉等待着主子的兴师问罪,出乎意料的,福爷面上,似乎并没有责备的神色,
“昨夜明珠回府后,与我感慨此事,特意交待我不许插手,毕竟我是雅尔檀的表兄,我若以此威胁你,强迫而来的结果,只怕雅尔檀也不会高兴。
明珠的意思,是让你自己选择,可我还是忍不住过来一趟。“
“但听福爷教诲。”封廉立在一侧,一派恭敬,这却不是福康安想要的答案,
“教诲什么?你的人生,我说话算数么?爷是来问你的态度,不是给你什么意见。”
态度?才刚他正在表明呢,又被主子打断,“我今天与雅尔檀坦白了我与香儿之前的一切。”
这话出乎福康安的意料,“敢情你从未说过?”
“没有,我觉得没必要,说了她不是更难受?谁喜欢听别人的深情?尤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恋。”
算他聪明!“那今天为何要说?决定摊牌了?”
“是想让她了解来龙去脉,了解我的心路历程。可她居然说,让我把香儿接回来!太让人意外了!”封廉忽然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福爷,雅尔檀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他有什么可担忧的?福康安艳羡笑道:“享尽齐人之福,岂不正好,这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啊!”
是么?被打趣的封廉忍不住反问,“福爷期望么?”
设想着那种场景,福康安满目惊恐,当即止了笑,摇了摇头,“我性子懒惰,不爱费口舌来回哄女人,是以还是一个省心。”
封廉心道:福爷这话太假,他哄起夫人的功夫,可是让人望尘莫及!说到底,还是心已被一个女人完全占据。
“福爷,你我都明白,既是真心,便容不下第三个人。”
说得很对!那么问题来了,“香儿和雅尔檀,谁才是第三个?”
两人正在屋中说着话,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被推开,雅尔檀冲了进来,紧张的小脸煞白,“不好了,云川不见了!”
封廉闻言一惊,忙起身问她出了何事。
“云川去总督府的路上被人劫持,小厮无事,被派回来送信儿。”说着,雅尔檀慌忙将字条递给封廉,
封廉一看字条,想不通因由,“到底是谁?会劫持我儿子?”
福康安接过字条一看,心下疑惑,“不会是……香儿罢!”
“怎么可能?香儿怎会绑架自己的儿子?”
“不然会是谁?你有仇家?”
封廉摇头,这个,应该没有,他才来四川,没有得罪谁罢?。
“也许是她想见云川,又明知云川不想见她,才会强来?”
“即便如此,她没必要要求我和雅尔檀过去啊!”福爷的猜测似乎怎么都说不通。
好罢!福康安也不了解这些年香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以并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
封廉必须过去,交待雅尔檀回房休息。雅尔檀却不肯离开,“字条说了,要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即可,”他可不想让她同去冒险,“放心,我会将云川带回来。”
“不,我也要去。坐等我不安心。”
即便她担心云川,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刚刚小产,不可以乱跑。”
一向温顺的雅尔檀甚少逆他的意思,这次却态度坚决,
“没有关系,已经不疼了,我要去见云川。你不按规矩,万一他们伤害云川呢?”
握住她双肩,封廉目光坚定,安抚道:“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儿子出事。”
雅尔檀坚持己见,“为了云川的安全,不能冒险!所以我要跟去。”
“送信的没有让小厮直接将信带给你,而是先给雅尔檀,必然是要她同去。那就去罢!我会在外头护着你们。有空争论,不如赶紧救人。”
福康安见不得他们啰嗦,催促着快走,他到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封廉无奈,最后只得答应让她同行。
到得字条中所说的地点,福康安远远地坐在马车里等候,周围埋伏了几个高手侍卫。
封廉带着雅尔檀往那院子走去,边走边嘱咐道:“待会儿若有什么意外,跟紧我。”
他还关心她么?出于什么?爱,还是责任?
刚踏进门口,便听到云川在骂人,“居然敢动小爷,等我爹来了,打断你们的狗腿!”
云川最近脾气见长啊!这孩子平时一向少言寡语,性子也温顺,自从香儿出现后,他就变得很暴躁,难道已经开始叛逆了?
看守的估计也是烦了,语带不耐,“带回来你就没消停过,骂那么久渴不渴?要不是主子交待不让动你,老子早抽你了!”
“抽啊!”云川才不怕他,“光说不做,算什么本事?”
“谁敢动我儿子,我要他加倍奉还!”
沉呵突至,一看来人,那黑衣人笑道:“还算听话,果然一起来了。”
他不是听话,只是尊重夫人而已,“我夫人在家无聊,就想来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言不惭!哼!”
黑衣人正斥着,目光瞥见一人,当即低眸闭口。
但见里屋走出来一人,身形颀长,立在那帮黑衣人周围,分外耀眼,鹤立鸡群。
封廉定睛一看,此人并不陌生,反倒有一丝熟悉!
居然会是他?他怎会打云川的主意?
略微一想,他才恍然大悟。
“封廉,久见了!”
雅尔檀见状,不由吃了一惊,他们,认识?仇家?还是怎样?
“乔二少,”礼节性的一拱手,封廉又改口道:“不,如今,该叫您乔当家了!”
乔翼梁的父亲已逝,如今云南盐商的乔家大院里,便是乔翼梁主事。
“敢问你请我儿子过来,是何用意?”
云川不乐意了,手腕被绑得生疼,晃动着椅子抗议着,“爹,他这是请么?他是绑来的!”
封廉看了云川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但听乔翼梁道:“你的儿子,太不懂规矩,拿鸡蛋砸人,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啊!”说着,看了雅尔檀一眼。
雅尔檀自认没有亏待过云川,也时常教育他好好做人,这次的事,本属意外,此人不明是非,反倒挖苦,着实惹怒了她,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育评判!”
云川瞪向那人,嗔目切齿地反驳道:“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封云川,只有养娘,没有生娘!”
纵然云川有错,封廉还活着,不必旁人帮他指教,
“他对生母有些误会,才会这般,我的儿子,我自然会教育,不劳乔当家费心。”
“他再怎么调皮,也是你的事,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然而,”话锋一转,乔翼梁目光变得冷厉起来,
“欺负香儿,就是他的错了。”
香儿?雅尔檀不禁好奇,这个男人,又为何替香儿出气?他与香儿是什么关系?现在的丈夫?不可能罢?倘若香儿已经嫁人,封廉又怎敢再招惹她?
之前听香儿讲过,她与乔翼梁有生意来往,如今看来,这乔翼梁,还有其他心思,封廉心下了然,也就不问废话,
“你想怎样?”这般兴师动众,总有目的。
“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放了他。第一,”看向云川,乔翼梁道:“待会我把香儿请过来时,让他跟香儿道歉。”
云川将脸一别,傲然冷哼,“痴心妄想!”
心知孩子倔强,雅尔檀急忙问,“第二个呢?”
乔翼梁将负在身后的手垂放到前方,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纸,“你们签下这张合离书,我就放了他。”
乔翼梁理所应当的要求着,他的心安理得来自于何处?此时此刻,封廉感觉心头有一把火在燃烧!灼热着胸腔!
“凭什么,来左右我的姻缘?乔当家,我和我夫人,碍你什么事?”
“因为我想看到香儿的笑容,我陪她那么多年,她这个老板娘,却是名不副实,她一直不愿从我,是因为心底还念着你,”这是乔翼梁心中的一根刺,他很想拔掉,奈何香儿始终无法彻底死心,
“这一次,你终于回来了,然而重逢时,你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我看得出来,香儿很失望,她不高兴,谁让她不高兴,我就要让谁消失。”所以封廉的夫人,得离开他。
拆散旁人,有意思么?“你既然喜欢她,为何不自己给她幸福?”
“我想给,奈何她不要。所以我只能,成全她。”看向雅尔檀,乔翼梁似命令一般道:
“签下合离书,离开封廉,我就放了封云川。如若不然,我就剁下他一根手指,当作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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