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和司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互相醒着,却心平气和的待在同一空间了。司喏没有磕伤眸子假寐,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安格斯手臂上的那块腕表。那块腕表安格斯经常戴,有些年头了,是司喏没见过的品牌,质量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现在看来,已经很老旧了。
“有什么故事吗?”司喏盯着那块腕表,问安格斯。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像问了,只是一直没开口,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开口问他了。
安格斯顺着司喏的目光,寻到自己腕间的那块表,笑着说:“司雨翔落葬的当天,你在蜀城,就在他的墓园里,谁也联系不上。我找到北墓园的时候,厉尚爵就坐在司雨翔的墓碑前,那天,我跟他说——司雨翔走了,你还有我。”
原来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司喏问:“然后呢?”
其实他就是好奇,爵爷是怎么反应的,到底有没有揍安格斯。
安格斯从司喏的表情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毫无隐瞒:“那天晚上我告白了,然后……厉尚爵揍了我。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司喏除了是司喏以外,还住这一个厉尚爵。”
厉尚爵可不比自己温柔,要是他揍安格斯,那画面……司喏强忍住笑意,问:“那和这块表有什么关系?”
“这块表是厉尚爵当时掉在墓园的,后来我问过他,他说这块表是沈星楼的。”厉尚爵说:“时隔久远,就忘了问沈星楼,究竟这块表是从哪儿来的了。”
“等下次见到他,我再问他。”安格斯这话说得有些故意,毕竟不久之前他才答应司喏,他不会再靠近沈星楼,所以他问这句话,也是想试探一下司喏的口风而已,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然而司喏并没有拒绝他,而是话锋突转,问他:“还有多久到?”
“就在前面。”
“我在车上等你。”车子在公馆前停下的时候,司喏对着安格斯说了这么一句。安格斯原以为司喏之所以提出要一起过来,是有话要对乔安娜说,毕竟是因为乔安娜的原因,他患有解离症的事情才会公之于众。
然而司喏却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安格斯下车,发现乔安娜就在公馆外的小公园石凳上。黑色的大理石圆桌上,放着两瓶红酒,那是乔安娜曾在安格斯的酒庄带回来的,安格斯亲手酿制的红酒。
“来啦?”安格斯还没有走近,乔安娜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她将其中一个倒了红酒的红酒杯递到对面,示意安格斯坐下。
“等你很久了。”乔安娜单手托着下巴,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吊带蕾丝裙,后背是绑带的款式,七寸的红色高跟鞋,裹着一双骨感的玉足,脸上带着柔媚的笑,绝对的性感尤物。
安格斯在乔安娜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红酒,却说:“开车来的,不喝酒。”
“车上的人,是Simone吧?”乔安娜用下巴点了一下车子的方向。
安格斯回:“他太累了,不想让他开车。”
说着,他将那杯酒推回到乔安娜身边。
乔安娜扬起唇角笑了笑,然后端起那杯本该属于安格斯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才说:“我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安格斯没说话。
乔安娜就继续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开口:“就像我跟马尔文说的那样,我希望你幸福。”
“所以你借刀杀人,让马尔文公开S的病情?”安格斯眸子微眯,说:“我不明白你的出发点。”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之间如果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永远不可能有进展。”乔安娜抬起头,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安格斯,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商场上是这样,生活中更是如此。安格斯,我说过,如果Simone不爱你,那他就是你的敌人,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上……”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你信吗?”安格斯凝眉,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波澜壮阔的大海。
“那你来干什么的?”除了兴师问罪以外,乔安娜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
“安娜,我对你而言,扮演的什么角色?朋友?”安格斯忽然提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乔安娜笑了,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凄凉:“一开始或许是把你当朋友的,可是后来慢慢的就开始发现,你的家世是我喜欢的,你的长相是我喜欢的,你的性格是我喜欢的。你,是我喜欢的。所以,安,你从来不是我的朋友。”
两人对视,沉默许久,直到空气都快要凝固的时候,安格斯才对着乔安娜开口,说:“我把你当朋友。”
“……”干脆利落的拒绝,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安格斯。
乔安娜低头不语,又开始给自己倒酒。
此时,安格斯开口打破沉默:“安娜。”
突然被他这样叫着名字,乔安娜不得不抬起头。
安格斯说:“以后,如果再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只有在明确了对方的态度以后,你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在一段感情刚萌芽时选择放弃,通常来说,更容易。”
乔安娜想过很多安格斯拒绝她的方式,甚至猜到了刚刚那句‘我把你当朋友’,但是她始终没有想到,安格斯会温柔耐心的跟她说完这番话,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外界都传闻,亚瑟家族的继承人安格斯是个冷血残酷的人,但直到认识了Simone,乔安娜才知道,安格斯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他有情有义多愁善感的对象,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司喏罢了。
之所以能对着她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大抵也是因为感同身受,因为他现在爱司喏爱到无法自拔,所以才会明白一段感情在刚开始萌芽时放弃更加容易。
乔安娜是个女强人,性感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雷厉风行的体魄。但此时,却因为安格斯的几句话,眼泪成串的落下。
“安,你真狠。”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却让她的心四分五裂。
“乔安娜,关于我们要不要继续合作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中,如果你认为你可以公私分明,那我还是希望你接下来可以留在卡洛琳身边,我们之前签署的那份合约有效。反之,我们之前签署的合约作废,我不要你的违约金。”
乔安娜抽过桌面上的纸巾,优雅的擦着眼角,收起刚刚的狼狈,望向安格斯:“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司喏一如既往的不爱你,你还会坚持吗?”
“没有回头路。”
“那……”乔安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问出口:“你打算坚持多久?”
安格斯给的回答也简单——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乔安娜笑,晚风吹起她飘逸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她全然不在意,只是笑过之后,表情比之前更加严肃:“安,你有没有想过,司喏他现在的情况,只会拖累你。你的人生,你的前途,你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地位、名望,通通都有可能因为他而毁于一旦!”
“我在乎吗?”安格斯唇角挂着邪魅又慵懒的笑,他摇摇头,对乔安娜说:“不,我不在乎。安娜,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大可以一无所有。”
“那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乔安娜说:“如果司喏真的不喜欢你,他也不会在意你变成什么样的,你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他也无所谓会不会拖累你。”
乔安娜转身离开,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在卡洛琳身边的男人,叫沐序吧?我查过他的资料,虽然是个法医,但他做决策和理财的能力,不比我差,她比我更适合陪在卡洛琳身边。”
乔安娜转身,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安格斯,对你,我没办法公私分明。
安格斯想到司喏还在车上,于是没有再耽搁,只是看着乔安娜消失在公馆门口后,就起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他到的时候,司喏正在摆弄手机。
“无聊了?”安格斯一边贴心地问,一边拧动车钥匙:“累了就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安格斯。”
“嗯?”安格斯停下正准备开车的动作,不解地扭头看着司喏。
“我有话想跟你说。”
安格斯愣了一会儿,觉得今晚的司喏着实有些反常,但还是点点头,声音柔和地问:“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司喏刚开口说出两个字,安格斯的手机铃声就把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
原本安格斯是不想接的,但看到来电显示是亚瑟,于是只好皱着眉对司喏说:“我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回来接着说。等我。”
安格斯知道亚瑟要找自己谈的是什么话题,所以不得不避开司喏,他刻意地拉开车门,下车接电话。
只是没想到,他下了车,这才刚按下接听键,突然——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在整个黑暗的夜里,划破天际。司喏开着车,一路猛踩油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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