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瞪眼瞧着她们,叹气。
“你们俩个,起来吧,再说就多了,要论不懂事犯规矩,我才是头一个,谁让我是你们的主子呢,都回去老老实实呆着,才是真疼我。”
“好一个主仆情深,本宫今儿也算开眼界了。”郑贵妃冷笑一声,微微一斜眼,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过去架起明月和初一,将她们拖到众人身后。
“娘娘,罪是我一个人犯的,她们不过是我手底下的玩意儿,何必认真跟她们动气,放了罢。”安素笑着求道。
郑贵妃眯了眯眼,紧紧盯着她的脸。
安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不安或惧怕,这让她不安起来。
二十杖刑,不死也够她半年下不了床的。
这个女人,为何到现在还如此镇定?还有心思替别人讨饶?
郑贵妃的双眼在安素身上上下打量,眉头微微川起。
安素见她不讲话,只顾自往前走,前面就是珠玉阁的空地儿,从这儿瞧过去,清清楚楚的瞧见行刑太监手里的大厚竹板子。
行刑的长椅已经备好,就等着将她摁倒抡板子了。
“慢着,安美人,这奴才说的不错,是我失了算计,你出身寒门,宫中规矩知之甚少,犯了罪,也是无知之因。皆因这帮奴才教导不善所致,
来呀,刘嬷嬷,将那两个奴才捆了,重责二十,至于安美人——”
郑贵妃话说到这,却顿住,将这安美人三字拖了个长腔,嘴角挂上抹不明意味的笑意,慢慢点点头,声音变的有些陌生:
“至于安美人,还是交给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处置罢。”
安素急急走去的脚步嘎然而止,回头瞧着她。
“安美人,这两个奴才连宫中的规矩都理不清,实在是可恶,让她们伺候美人,实在是委屈你了,本宫这就让尚宫局另派四个能干的宫娥伺候美人。”
郑贵妃边说边示眼色给身边的素修,素修回意,转身往尚宫局方向而去。
“多谢娘娘美意,让能干的姐姐们窝在我那小院里,实在是委屈她们了,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只配这样的奴才伺候。”安素略行个礼,轻声道。
“带走!”郑贵妃霸气的喊一声,不再回安素的话儿,扶着刘嬷嬷的手,扬长而去。
安素呆在原地,眼睁睁的瞧着明月与初一被那些婆子丫头们从眼前拖走。
她还是太小看郑贵妃了。
郑贵妃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蠢。
安素早该知道,能在后宫受宠十几年之久,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一定有过人的机智与心计。
有皇上的场合,有皇上撑腰,她安素可能与人家争一争锋,一旦失去了皇上的庇护,她安素,在人家眼里,不过是条肚皮朝天的小鱼,不堪一击,自己便被自己的放肆淹死在池塘里。
安素扭身朝太后的万寿宫走了几步,咬了咬唇,又缩回来,径朝珠玉阁走去。
明月与初一已经被摁倒在长椅上,行刑太监手中的板子也已经高高举起来。
安素叹了口气,加快脚步。
你让一个人不多嘴,就像让她不说话一样难办。安素此刻的心情,就恨不得将明月与初一都变成哑巴。
安素不习惯将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晾于人前,前生不习惯,今世也不会习惯,可如果你不晾于人前,就会有人受屈。
她们是为她受的屈,她没理由不理会。
可她明明不用受屈,明明能看到想看的戏,想看的脸色。
有时候,好心真的会做错事。
人有时候真的会很无奈,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身边爱自己的人给自己找的麻烦。
可如果身边没了爱自己的人,那样寡淡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所以,尽管安素心里怨着她们不该多说话,整的自己这样被动,可还是尽力想救她们于苦海。
因为,她爱她们。不管这爱是真的还是违心的,她别无选择,她得爱她们。
安素想,她们应该也是爱她的,爱她胜过爱她们自己的命。
否则,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生性凉薄的她,心中还是有所触动,有了些温柔感觉。
走到珠玉阁的门前,安素又叹了口气。
太监手里的竹板子落到了她们屁股上,敲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她禁不住眨了眨眼。
初一痛苦的闷哼声也传入她的耳朵,她的心有些受不住,一步迈进珠玉阁的院门。
她的运气好,不用等外面值守的小太监进去通禀,正遇上贤妃正扶着小丫头的手,颤微微的走进院子。
安素上前行了礼,立于一边。
贤妃喘了几口粗气,坐到晒着日光的春滕躺椅上,丫头们替她盖好毯子,坐的舒服了,方淡淡的开口:
“春儿,去,告诉外面的人,暂停行刑。本宫听着这声儿,心里难受想吐,怕是又要犯血痨病,让尚宫局的人马上请太医过来。”
她身边一个身量高大的丫头子闻言,提着裙子跑出院子。
安素施重礼致谢。
贤妃闭上眼,还是那样淡淡的口气:“安美人,不必谢我,这事与你无干,这是有人故意跟本宫过不去,明明知道本宫听见惨叫声儿,瞧见鲜血就犯晕,却偏偏选在本宫门前做这种事,实实是挑衅。”
说完这话,却又翻个身,背对着安素,不想再讲话的模样。
安素又施礼,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方走出珠玉阁。
行刑的太监果然已经停了手。
初一面色苍白,翠绿的长衫外渗着斑斑血迹,两只手尚紧紧抱着长椅,见安素朝这边走来,手一扎散,放声哭起来。
安素的目光移向一边的明月。
明月似乎伤的轻,也不知是因为着着紫红长衫,看不出血迹。
安素摇了摇头,蹲到明月身边,握住她的手。
“小主……”明月哽咽一声,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滴下来。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只放心,过不了多久,你们都会回到我身边。是我太大意,我知道错了。”
安素紧紧捏了捏她的手。
明月的眼泪冲出眼眶。
安素拿帕子给她去擦,叹气:“为了我,又何必,以后记住,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我自有办法应付。”
明月微微点头,苍白失去血色的唇蠕动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安素立起来,吐了口气。
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看不清初一脸上的痛苦。
她走到初一跟前儿,盯着她透着血迹的裙子,冰冷冷的口气:“初一,你放心,你今天受的屈,日后,我要双倍甚至十倍于此,给你找补回来。”
“小主,你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别管我们了,快走罢。”初一边哭边嚷,一缕血丝顺着口中的唾液流下来。
安素扑到她身上。
“他们打伤你了?”
“没,没事,你快走,快走啊!”初一的双臂无力的向上展了展,没挨着安素,却又垂下去。
安素盯着那两个打人的小太监,慢慢的解开外衫的衣扣。
两个小太监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背过身去。
安素脱下外衫,披到初一身上。
畅春院的一个值守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招呼一声:“娘娘有旨,将罪人抬到行刑司继续行刑,任何不得阻拦,违者以同罪论。”
“小主,拿开你的衣裳,快走吧。”初一嘴里泛着血沫,虚弱的说道。
安素咽了口口水,转身离开。
太监们方抬起长椅,飞步朝行刑司方向而去。
安素没有回梅香阁,她去的是万寿殿。
李太后正歪在榻上听皇后娘娘读佛经报应的故事,听太监来回说,安素来了,倒是有些微微吃惊。
“宣她进来。”李太后坐直身子,嘴角一抹笑意。
脱了外衫的安素,随着王保英,垂首步到太后跟前,跪倒问侯。
李太后展了展眼,指着她:“这却是为何?为何衣衫不整的,就跑出来?”
“回太后娘娘,妾身的外衫在伺候妾身的宫娥初一身上。”安素回道。
李太后收回手指,笑了一声,伸手掸掸胸前的衣裳。
“安素呀,你护仆的心情,哀家理解。不过就这事来说,贵妃娘娘做的对,总不能因为你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对这事不理不闻罢?那这后宫可就乱了套啦。”
安素叩头下去,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回太后老祖宗,安素犯的是死罪,安素那外衫的袖子里袖着皇上送给安素的红玛瑙串子。
皇上说,那串玛瑙串子是当日母后为保她平安,亲身去大华寺求来的,要我好好保存,可安素忘了情,护仆心切……”
安素话未讲完,太后已经从榻上趿鞋下来,伸手指着王保英,大声叫道:“快,赶紧的,若是打碎了那串珠子,大家都别想活!”
随着太后的话,王保英早已经跑出了万寿殿。
“安素死罪,求太后责罚。”本来哭的梨花带雨的安素,此刻平静下来,展袖擦干脸上的泪,重又叩头下去,如释重负的语气。
李太后又是吃了一惊。
“太后老祖宗,只要能保住皇上那串珠子,安素再无它求,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罢。”
安素似蛮不在乎的口气。
李太后眯起眼,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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