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早些时候是不是叫安素去养心殿侍驾了?”安素跪下来,轻声问道,双眼直视着眼前的皇上。
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又移到跪着的两个女官身上,再回到安素身上。
安素手里提着太后的懿旨,那双春葱一样纤细的手,正微微颤抖,却紧紧攥着那懿旨。
慎的目光收了收,微微点了点头。
两位女官额头的汗瀑雨一样的落下,面色死灰,嘴唇不停抖着,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慎操起双手,斜眼盯着台阶上的两个女官。
“回皇上,不过是尚宫局的一场误会,不值一提。我们进屋罢。”安素不待皇上叫她起身,欢喜的爬起来,拉住慎的衣袖,往屋里拽去。
慎的严肃面色一扫而光,随安素进了屋。
“皇上喝茶。”安素斟上茶来。
慎接过,呷一口,放桌子上。
“皇上,我给你揉揉肩。”安素自觉的跑到他身后,伸手给他捏肩。
她的手法很好,几下下去,慎便觉得本来累的僵直的双臂血气畅通了不少。
“小妖精,你……”慎笑着开口,安素却没让他再说下去,搂住他的脖子,摇晃着他的脑袋。
“不准说,这叫不叫诗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慎摸摸秃顶的脑门,嘿嘿一乐。
小姑娘就这样,你得给她点甜头,她才会真心待你。
就像现在,你替她圆了谎,她便开始献殷勤,再不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再不是懒洋洋的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
慎原以为她只是床弟功夫了得,性子却有些冷,不粘人。
原来他想错了,她是粘人的,原先不粘人,只是因为没有让她粘的理由。
后宫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本没什么大不了,偶尔帮她赢一次,也哄哄她的心,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不失是件快活的事。
慎满意的将手伸向脑后,抚摸着安素的纤手。
这是他想爱的女人,宠一点就宠一点,只要不与他惹下弥天大祸,他都不舍得责备,她受委屈后惊惧的脸让他心疼的要命。
还是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看的他心都要融化。
当然,慎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安素喷到他头顶热热的气息,让他的心又涌动起来,算算他们在一起也有把月,怎么还没有怀孕?是自己不够卖力?
慎一把将她拖到眼前,胡乱的送到嘴里啃着,一寸都不放过。
……
初一托着腮,坐在台阶上,不时斜眼望望一脸郁闷的立在走廊柱子上的明月,几次想张嘴,却被她的脸色逼回去。
“初一,你们这是老虎跟前儿虚须,找死!”良久,明月长叹一声,埋怨道。
初一撅起嘴:“跟小主说的一样,她原说,如果提先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这么闹,所以才让瞒着你。”
“这是找死,你明不明白!”明月哑声道。
“死就死,有什么大了!”初一梗起脖子。
对于十七八正处于做梦年纪的少女来说,死并不可怕,她们可以怕毛毛虫,可以怕青树虽,可以怕雨水湿了鞋,可以怕菜里的肥肉,唯独不怕死。
因为她们的心中,死亡是件遥不可及的事,离她们还有很远很远。
怕死的往往是老人,越是风烛残年,往往越知道生命的可贵,越临近死亡,就越怕死亡的到来。
小锤子的死,或许可以让初一的心灵震撼,可也只不过是看到死亡的那一阵子而已。
明月在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初一,我们既然服侍小主,就要尽心尽力是不是?不能由着她胡闹,她年纪尚轻,比你还小,能有多少心计?万一有些行差坐次,皆要我们提醒,否则,吃亏的不止是小主自己。”
“姑姑,你说的也对,可在初一心中,小主的话都是对的,初一没有小主聪明,也没有小主的主意多,以前初一跟您的时候,初一只听您的话,你让初一干什么初一就干什么,现在跟了小主也是一样,小主要初一干什么,初一就干什么。”
初一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的明月长长叹息一声,无话可回。
明月有时候会觉得安素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初一被杖刑,她使一招,差点让打过初一的两个小太监送了命。
掌刑司的执掌李太平事后托人送来了两根上好的人参,说是给安小主添了麻烦,让初一受了委屈。
安素原封不动的亲自给送了回去,倒还缀了两支皇上给她补身用的百年老参。
李太平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安素的意思,当时就羞红了老脸,跪到地上连声赔不是,明里暗里说,以后绝不会对梅香阁的人下重手。
安素方笑坎坎的满意的离开掌刑司。
初一不过被杖刑了二十,她便如此护犊,何况于小锤子的死。
小锤子死后,其实并不见安素有什么过于悲伤的举动,当时哭的心伤,明月认为不过是在皇上面前撒娇罢了。
可明月心中也知道,安素绝对不会放过害死小锤子的人,她一定会报复,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跟了安素这么久,再明白不过她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报之!
刘美人是,两个小太监是,李太平是,如今这郑贵妃也是!
只是不知,依她短短的只侍奉了皇上两个月的经历是否能撼动郑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明月觉得悬,悬之又悬!
郑贵妃不光得皇上的心,而且还有儿子章。
章依祖制,满十四岁的时候,便离开皇宫去了封地独自生活。
章的封地是大夏最为肥沃的江南良田万顷。
章的府邸几乎与太子东殿一样的规模。
章的府邸内有与太子东殿几乎一样的内侍局规模。
而章,曾打死过两个无辜的租户,却被皇上朱笔一挥,免了罪责。
后宫的女人都知道,章的地位几乎与太子持平,甚至在某些地方,还要超过太子。
皇上对章的宠爱,可见一斑。
而留王章与太子武,几乎有一样的智慧与头脑。
两人的文章与骑射,从来都不分上下,就是太子略占些上风,也可能是评审的官员放了水的缘故。
如果不是被祖制束缚,立长不立幼,也许大夏的太子早就换了主。
皇上倒底是因为喜爱郑贵妃从而喜爱上她的儿子章,还是喜爱她的儿子章,才喜爱上郑贵妃。
后宫没有人知道。
安素仅凭这两个月的工夫,就想把这样一位贵妃娘娘制住,实在是异想天开,滑天下之大稽!
她太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郑贵妃。
内屋又传来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
明月的眼神却更加忧郁起来。想用身体征服皇上的心,也不过是一时。
郑贵妃早过了新鲜蜜桃般的年纪,却依然在后宫屹立不倒,傲视皇后,执掌后宫大权,靠的远不是容貌和身体。
安素这一次肯定是打错了主意。
也许是小锤子的死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她失去了理智的思维,才做出这种狂妄的事来。
一开始,明月觉得安素是个极其冷静,甚至冷漠的人。
可现在?
她不过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罢了。
“初一,姑姑就想问你一句,你觉得皇上会让自己的母后承认做错事了么?太后的懿旨已下,要如何收回?”
明月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初一原本有得色的面孔,瞬间变的扭曲,单薄的双眼中,闪着惊惧的光芒。
明月重重的叹息一声,抬头环望梅香阁的四周,落落的怅然的道:“淮备收拾收拾去冷宫罢,那里虽然艰辛,还好不用再这样费神费脑,就算艰苦,也能自得其乐,如果皇上开恩,说不定能放我们出宫,得自由呢。”
“姑姑,不会那样罢?小主这么做,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也一定想过后果罢?”初一心虚的说道。
明月将眼神瞟向内屋。
羞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侧耳过去,倒有窃窃的说话之声。
安素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慵懒沙哑,皇上的声音却有些急促沉重,虽然听不清说什么,可一定是在说一件严肃的事。
听不到安素猫一样媚人的笑,也听不到皇上动了情欲般粗粗喘息着的笑。
明月的心像被丢进油锅里一样,煎熬不得救赎。
她进宫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主子,她进宫这么多年,从未像现在这样丝毫没有主意,只能坐等着命运的判决。
皇上沉沉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听上去也越来越严厉。
明月忍不住趴到窗户上,捅破窗户纸,往里张望。
皇上已经起身,坐在椅子上。
而安素,正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美丽的脸庞上依旧是生无可恋的慵懒神情。
皇上语气严厉,面容却温和:
“小妖精,再不许这样失张,她是贵妃,又是朕最爱的儿子的亲娘,你若再敢惹她,我定不饶你!”
“这次也不用饶,就依太后的旨,将我关进冷宫好了,反正住在哪是也是住,只要能见着皇上,住冷宫也无所谓。”安素冷漠的话,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慎将她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一脸无奈:“安素,你是要朕放弃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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