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坐在椅子上,哭天摸泪。
章立在她身后,给她揉着肩,一脸无奈。
“章儿,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他,他倒是左一个妃右一个妃的,这不是往我心里扎刺么?”
郑贵妃呜咽道。
章苦笑一声:“母妃,若是孩儿想多娶几个妾,你可有意见?”
郑贵妃瞪大了眼:“你多娶几个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能多娶几个?我的儿子贵为王爷,多娶几个妾有什么错儿?”
她说的认真,表情也认真。
屋子里的侍女和太监想笑不敢笑,只有留王轻轻笑了一声,伏倒她的肩头上,笑道:“我的好娘亲呀,这不结了嘛,父皇也是男人,不过多宠幸了几个美人罢了,就算再封妃,也都在你之下,得听你的调遣不是?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倒叫儿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你。”
郑贵妃听了他的话,泪流的倒更勤。听他这话的意思,皇上并不有留下他过年。
郑贵妃不想提儿子文章不如太子的事,怕在儿子的心上甩刀子。
儿子一向自负,认为自己比太子强太多。
今儿倒遭了这一处挫折,心中想必是不好受。
她们母子,又有哪一天是好受了的?
“章儿,你父皇他——,没留下你一起过年?”郑贵妃倒底是忍不住,想确认清楚。
章的脸上浮现些神伤,微微摇了摇头。
“最近忙着赈灾,并无太多时间温书,故才输给了太子,想是父皇也能理解儿子的情况罢?”
听闻儿子的话,郑贵妃“忽”的立起身,叫起来:“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不跟他说,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孤身一个人在外面有多不易!”
“娘,跟我走吧,回我的封地,过快活日子好不好?”章换了话题,轻声道。
郑贵妃后退两步,吃惊的盯着他。
“娘,儿子看着你难过,儿子这心里也不好受,不如跟着儿子去,咱们过清静日子。”章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嘟囔道。
郑贵妃一巴掌糊到章的脸上,生生扇出五条指痕。
章伸手捂了脸,将头垂的更低。
“这倒是你能讲出来的话?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瞧瞧你自己,哪点比不上太子?为什么将来大夏的大好江山要交到他手里,而不是你手里?你能不能争点气,让你父皇对你刮目相看,让他知道,你才是最有能力继承他衣钵的那个人?”
郑贵妃痛心疾首。
章深深的吸口气,扭身跑出去。
素修和小禄子他们要追出去,被郑贵妃喝住,由他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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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初一斜着眼,瞅着床上的安素。
安素忽闪着大眼,懒懒的“切”一声,继续数手指。
初一翻翻白眼,只顾说下去:“坏消息是,刘则不光封了妃,而且深得皇上的心,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才侍了寝,皇上便下旨,将她家乡的哥哥由一介小小的八品书办调至京城翰林院任职,你说说,这是不是个坏消息?”
安素数手指的动作慢了慢,眼闪的有些快。
“不过也有好消息,郑贵妃跟留王吵翻了,扇了留王一巴掌,留王径出了宫,也不知去了哪里。”初一又道。
安素转过脸,瞅着她,笑起来:“你们消息倒灵通,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人家母子吵架都知道的清楚。”
初一严肃了面色,伸手指指外屋,放低声音:“你以为忽的多了这许多人,过的比以前自在?错了,人多反倒更不自在,略有个风吹草动,整个后宫就都知道了,你还查不出究竟是哪个出去传的。”
这话倒说到安素的心坎里,安素不由摸摸鼻子,眸中飘过一丝丝的失望。
正这时,外面门响,尚宫局的药膳又按时送了来。
初一要出去,安素叫住她:“去,别当着他们的面倒了,把那药膳给我端进来,我喝了。”
初一疑惑的瞧她一眼,出去将药膳端了进来。
安素盯着那碗汤,眼神有些直。
她能确定这玩意与每日的饭食中的一种相克生毒,却不确定,倒底能生什么毒,若是症状错了,到时候不能自圆其说的倒是她自己。
这安尚宫也够执着的,这都多久了,还记着这仇,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这爱情的力量不仅伟大而且可怕。
这一点,安素深有同感。
安素伸手将碗端到嘴边,正走进屋的明月,失声叫出来。
“一碗汤,死不了,放心。”安素喝了两口,笑道。
“胃口不好,喝不许多,现在倒了可以。”安素笑嘻嘻的将碗举给明月。
明月朝外面望了一眼,叹气:“太后她,也是好心为你,却不止是为你,更为是她的皇孙。”
安素手摸着肚子,转了转眼珠子,吩咐明月将方太乙叫来诊脉。
明月答应着出去,一会工夫将方太乙叫了来。
几位年长的嬷嬷立在地中央,瞧着方太乙给安素诊脉,方太乙正正经经的诊了脉,英俊硬朗的脸上带着太医职业化的笑容,朝明月点点头:“一切安好,小主放心罢。”
安素掩面“吃”的笑了一声。
方太乙俊朗的眸中闪过一抹无奈的光芒,却又瞬间不见,拱手退出去,到外屋去写医案,开安胎药。几个嬷嬷也都跟了出来,各忙各的去。
正写一半,初一提着裙子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叫他进去,说是小主突然觉得肚子疼。
方太乙丢了手中的笔,走进去。
大约一盏茶工夫,等几位嬷嬷进里屋的时候,方太乙已经走出来,安素也已经放下帐幔,躺在榻上歇着了。
太后屋里分过来的两个嬷嬷略紧张的问方太乙病情。
方太乙却只是皱眉不语,脸上分明是郑重的表情,唬的两个嬷嬷直闪眼,心里“扑嗵扑嗵”跳的厉害。
方太乙与她们说的,都是些晦涩难懂的术语,两个嬷嬷压根也听不懂,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只一个劲追问,倒底要紧是不要紧,小皇子能不能保住。
方太乙的面色凝重,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说暂且无妨,他尽力而为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话,两个嬷嬷倒是听明白了,再明白不过,安美人这胎出了事了。
两人顿时慌张无比,诸事不顾,一溜小跑云仁寿殿汇报情况去了。
方太乙开了药方子,自提着药箱子离开。
明月送他出去,怀着一腔心事走进来,刚走进来,还未及坐下,便听外面有人说话,马宝来尖高的嗓音,慧妃娘娘来了。
明月只得又转出去,笑着迎候。
程先倒也是一脸凝重,没顾得上寒暄,便拉着明月的手急问道:“出了何事,为何看见太医院的太医来过?”
明月收了脸上的笑,将安素肚子疼的话说了一遍。
程先的眼圈子红了红,迈步进去,未见安素的面,泪先掉下来,叫了一声妹妹,坐在榻边便哭了起来。
安素慢慢从榻上爬起来,心底里暗自发笑。
这后宫,发演戏的不止她一个。
每个人都会演,都演的真真的,看不出有多虚伪。
“姐姐,休要听她们胡说,不过请的平安脉,况太医也说了,无妨,有他这话,料也无妨不是。”安素拉起帐幔,对程先笑道。
“如此甚好,才听明月说,可不要唬死人。”程先收起泪,露出笑容,却又伸手抚了一把安素的小脸,心疼的语气:“瞧瞧你这张脸,总是白的没血色儿,敢是给你送的补气汤都白喝了,总不见点成效。”
“想喝你做的燕窝盏,补气汤有什么好喝的,淡汤寡味,不如燕窝盏甜。”安素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笑道。
这一刻,不管是做戏还是真心,安素突然想把她当成朋友。
程先与她的起点不同,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皇上虽然不是天天去筑香院,这两三个月,不过那么三五趟,可她在宫中总算是有个亲姑姑照应,总算有些亲情不孤单。
安素羡慕她的那份亲情。
程先伸手抚着她的青丝,语气有些悲怆:“安素,倘若你真能诞下一男半女,却也是你的福分,我们这起人,也只有羡慕的份。”
安素轻轻嗯一声,感觉着她肩头的热度,心中有些颓废起来。
她愿意相信程先说的是真心话,一个处于高位的人,通常不会跟不如自己的人斗气,通常有的都是对处于低位的人的同情。
这时候的同情是真心的,可当那个处于低位的人,一旦有一天能与她平起平坐,甚至爬的比她还高,那时候能激发的嫉妒之心却也是非常的可怕。
安素不愿看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一点上,她倒是感激皇帝慎的,没有因为喜爱她,就迫不及待的封她为妃,给了她尚可以有些自由和自在的空气和氛围。
程先抚着她的手慢下来,脸色愈加沉寂,双眸失去晶亮的光彩,嘴唇蠕动了几下,又紧紧抿起,再蠕动几下,终于吐出几个字:
“安素,你,你——,要处处小心,就算无事,也每天叫方太乙过来诊个平安脉罢。”
安素慢慢抬起头,脸上生无可恋的神情有些收敛,秀气的双眸紧盯着那张绝美的脸。
程先轻轻咳嗽了一声,咧了咧嘴,耸肩:“你瞧我,净是瞎担心,太后遣了这许多人陪着,皇上又天天过来,能有什么事需要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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