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慎主持完祭祀大典,又忙些国事,直至三更天才呵欠连天,满身疲惫的回到梅香阁。
卧房里竟然破天慌的亮着灯!
皇帝慎本来困的眯到一起的双眼,瞬间睁的老大,丫头竟然没有睡!竟然在等着他!
他本来因为连日疲惫,而变的烦燥不安的心,喜悦的欢跳着。
倒底是他的丫头,倒底是疼他,这早晚,竟然还不睡,等着他。
人岂不都是这样,天天等的,他不在意,仿佛那个人就该天天等着,若有一天不等,心中使滋生出万般不悦和埋怨,仿佛那个人因为这一天的不等,就变的可恨一样。
而天天不等的那个人,偶尔一次等着,倒叫他心生狂喜,从而对她更加的怜惜宠爱起来。
人的思想行为,其实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皇帝慎带着满身心的喜悦大步走进卧房。
安素正手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出神。
见他进来,抬起头来,面上露出喜悦的表情,立起身,扑到他怀里,伸手摸他的脸,心疼的口气:“怎么天天见,还觉着你瘦了呢?你可要爱惜自己,你若有事,要我怎么办?”
慎抱起她来,将她放到榻里面,自己却双腿一横,歪到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因为她这句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傻子,以后不用等朕这么晚,朕每天都来,只要睡在你身边,便也是开心的。”慎笑望着她,真心实意的话。
安素摸了摸鼻子,叹口气:“那皇上不是要把安素架到火上烤去?那滋味可要活活的痛死安素了。”
慎不解的盯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安素便是一脸的幽怨:“皇上的女人众多,若日日都歇在安素这里,安素不成了她们的眼中盯,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慎瞧着那一脸的幽怨,心里抽了下。
“皇上,臣妾知道您喜欢安素,宠着安素,这就够了,可皇上毕竟是众姐妹共同的皇上,安素心中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还得劝皇上到其它姐妹那里走走。”
安素又说道。
皇帝慎的面色落下来,心中失望的很。
这失望不是对安素的,而是对自己的。
他爱她,才不知如何安放她,他不肯给她升妃位,就是怕连累她,陷入那些不必要的争宠中,与三好那样,接二连三的堕胎,差点连小命都送掉。
他怕她心机单纯,不是那些老辣的女人的对手,被她们算计。
他本想年前封她为妃的,可她那次小产,却又实实唬着他了。
让他不得不取消那念头。
对于国家大事,他想的通彻明白,可对于女人间的这些花花肠子,他倒是不懂。
他把他前朝处理政事的那一套用上了,以为只要不给安素升职位,只要安素不高升,便引不起那些女人对她的嫉恨。
官场上就是这样啊,你把一个本来惹万人恨的清官贬为庶民后,便没人再为难他了,他也可以过的狠好不是么?
皇帝慎其实也明白,他人只有一个,每个女人都想将他拉到自己的院子里过夜。
他也努力作到雨露均沾,哪个妃嫔的院子里都去宿上几夜,以平衡她们的心理。
没有安素之前,他不知道爱一个人的为难。
爱上丰瑞那会儿,自己不过是情窦初开,并不算是真正的爱情。
他是在这般年纪,遇到安素之后,在他对丰瑞动手之后,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对丰瑞,只想占有,并不管她的感受。
可对于安素,他却时时感到心慌,他觉得自己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让安素得到幸福,只要安素开心,哪怕让他做的再多,他也心甘情愿。
可现实的境况却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在每日繁忙的公事之余,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对待安素。
他恨自己为什么在后宫充满了女人的时候,才遇到她。
若是在遇见丰瑞那个年纪就遇见她,那她一定会是自己的皇后,专宠于后宫,他也不会再有如些多的女人。
一个帝王的爱情,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他仿佛只能有心爱的女人,却不能真正去爱一个女人。
慎瞅着安素那清澈的好像什么都没有的如水双眸,觉得自己的眼眶子发了酸。
“丫头,朕封你一个妃位罢,贵妃好不好?与郑秀珠一般的职位好不好?”
皇帝慎实在是想不出再好的主意,只能开口给她这样一个许诺。
趴在门外听门缝的初一和明月听了皇帝这句话,满脸的狂喜,蹑手蹑脚的走远,手舞足蹈,尤其是初一,远远的看去,几近癫狂。
安素却拼命的摇头,一脸畏缩和难为:“不要,位分越高,理的事就越多,安素除了每天想想皇上,吃点慧妃姐姐做的饭菜,这脑子里再装不下别的,若一下子成了贵妃,要理那么多事,管那么多人,岂不是要累死我,不要,不要……”
慎的眼神越发的愧疚和难过,却再没有言语。
他升她为妃,怕她陷入众斗之中,可若一下子越级升她为贵妃,虽然众妃能老实许多,可寝食难安的却是王执和郑秀珠。
这两个女人,比那一帮女人都难缠。
王执一直扮着猪吃老虎,这才是让慎最讨厌她的地方。
她仿佛从来都是一张怯生生的脸,可就是这样一张一直怯生生的脸,当年却有办法,弄出一处酒后偶遇,把他算计到她的床上,生下武儿。
慎一直觉着那次偶然,是王执的存心设计,尤其是在查出钦天监被她的乳娘收买说假话之后。
他看起王执来,便永远觉着她是藏了奸,却装出来白莲花的模样。
他曾经下过决心,要废了她和武儿的位,将错了的天序重新整过来。
可每每这样的决心,都被母后或朝臣的话给逼回去。
这是件天大的事,做不好,连他自己的皇位都可能变的摇摇欲坠,这是件能引起天下大乱,让乱臣贼子借机翻天的大事,他确实要慎重又慎重。
安素趴到他的胸膛上,笑着挠他的痒痒:“想什么呢,直了眼。”
“丫头,朕当年因为受人蒙蔽做过一件天大的错事,为了这件错事,朕这些年的心一直在油锅里煎着,朕有些快熬不住了,想承认这件错事,拔乱反正,你说,可行不可行?”
皇帝慎终于熬不过一个人独守秘密的寂寞,想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最心爱的人。
他却忘记了一个道理,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只有当事人知道,才叫秘密。
他现在想告诉别人,虽然他不觉得安素是别人。
那这秘密,怕再也不是秘密。
皇帝慎说完这席话,却又有些后悔,他本不该说。
安素瞪着迷惘的双眼,疑惑的瞧着他:“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你是一国之君,想做什么不成?再说了,你怎么会犯天大的错误?那帮谋臣都吃屎的吗?看着你犯错了?明儿去把他们都打发回老家种红薯去。”
慎听了她的话,呵呵笑起来,本来有些不安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这傻丫头,对于这些事,是一窍不通的,不管不闻的。
听她讲的,倒也好笑,真正是天真烂漫,丝毫没有城府,更没承算的。
皇帝慎在这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安素。
他受够了那些阴谋诡计,受够了那些互相算计,他爱安素,就是因为她够简单,够单纯。
安素的生活里,该都是阳光罢?
慎将她搂在怀里安然的入睡,响起如雷的鼾声。
他看不见,躺在他怀里的安素脸上那赤裸裸的嫌弃甚至是厌恶,更看不见,安素手里那柄闪着银光的奇特的小刀,在他脖颈处闪来闪去的游走过很多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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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天明,安素竟起在慎的前面。
慎睁开眼,看见的是安素干干净净的素净的小脸,那脸上分明是不舍和难过,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醒啦?快起来,喝碗汤,再去早朝。”安素笑道。
慎搂住她的双肩,将她薅回到榻上,圈进自己的胸膛,轻笑:“傻丫头,年还未庆完,上的哪门子早朝,朕可是好不容易有这几天假的,怎么,你进宫前,教习嬷嬷都没教你宫里的规制和朕大致的起居安排么?”
安素笑嘻嘻的对着手指,扭捏扭捏:“你想不想听真话?我告诉你真话,你不许恼,其实进宫前,我压根就没想过能轮着我来侍候皇上您,
我们那一起人,我暗自都好好瞧过,慧妃姐姐她们不说,就是林美人,虽然身量有些高壮,可模样也比我周正一百倍,
所以呀,我压根就没听嬷嬷们讲什么,只管打瞌睡去了。心想着,反正进来了,也是闲着,也见不着皇上,知道不知道,又没什么关系。”
慎哈哈大笑起来。
安素撅起嘴:“又笑,又笑,我傻你开心是不是?”
睡了完美一觉的慎,恢复了满格体力,陶醉在美人的一颦一笑里,不能自拔,翻身将她摁到身下,解开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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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的绣花鞋躺在外屋的角落里,鞋底分明沾着新鲜的泥土,不甚明显,显然是她自己处理过,若不是明月一直注意这件事,并不能够发现。
可明月还是发现了。
她明月能发现,保不准这屋里的别人哪一天也会发现。
明月脱了自己的鞋,一脸担忧的拿起来那双鞋,穿到自己脚上,走出去。
院子里有些冷,她不由打个寒噤,却觉得心里更冷。她踏进花圃子里打扫落叶。
花圃子里是泥。
正遇着苍术出来开门。
“姑姑,你怎么穿着主子的鞋呐?”苍术边拿门栓,边笑着问道。
“哟,你瞧我这糊涂劲,必是昨晚上睡迷了,这可怎么好,弄脏了。”明月叫一声,抬抬脚,望着鞋底下那一层新鲜的泥土,皱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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