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杨警官是不是以前认识?”
出了餐厅乔稚楚就忍不住拉着他问了。
季云深淡淡道:“不是很很熟。”说着他就拉着她上车,但开的方向不是要回家的,乔稚楚看着车窗外问:“要去哪里?”
“换个地方吃饭。”
季云深找了一家装修风格浪漫的餐厅吃饭,吃完他提议去发现杨康尸体的水库附近看看,乔稚楚没意见,两人就开车过去。
那个水库其实是废弃了的,不过地方不算是偏僻,附近有几栋居民楼,居民们平时上街买菜都要经过那条江,傍晚也有人在散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老人在那里喝茶吹风,两人过去跟着闲聊了几句别的话,然后才故作随意地问起,老人们倒是都知道江边捞出过尸体的事,冲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人明显比较少,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老人说,现在他们都不敢靠近了。
季云深和乔稚楚过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傍晚,天色渐渐黑下来,两人边聊边往回走,从案子到生活,提起了什么时候把团子接过来照顾——对于团子,季云深早就猜到那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也没有问,而乔稚楚也知道他知道,也没有刻意解释,大概这就是默契,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团子。
走到江那头,他们意外地看到了杨警官,他好像是来这附近办案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同事,但是他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到底是警察,眼神天生带着犀利,乔稚楚被他看得都忍不住想要松手,还是季云深紧紧握住才没得逞。
两个男人对视着,乔稚楚情不自禁地天马行空想着,杨警官好像很不喜欢看到他们在一起,每次都是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喜欢季云深吧,否则怎么会那么不待见她?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问出口。
几分钟后,杨警官先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季云深说:“我要单独跟你聊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这个女人在的前提下。”
季云深还没有回答,乔稚楚已经动作迅速地的抽走自己的手:“好的好的,你们聊,我到那边去。”
说着她就连忙走开了。
季云深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走远,乔稚楚连连点头,走到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扶着江边的栏杆眺望风景,偶尔回头看他们,他们的对话她听不到,只是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看。
她一边猜想着他们的关系一边看着风景,很意外地在斜对面的岸边看到了一个熟人——肖启年。
肖启年还是西装革履,江边散步的人打扮一般都很休闲,所以他看起来很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是很显眼,他背后是一棵大柳树,路灯离得比较远,他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如果不是她仔细看的话,都不知道他在那里。
肖启年好像是在跟两个男人说话,她看到那两个男人的脸,但都是陌生的。
那忽然,她看到肖启年把一包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两个男人,那包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套着白色的泡沫,外观看着有点眼熟,她眯起眼睛想再看下去,就听见季云深在喊她,她下意识转身,他道:“走吧。”
乔稚楚再看向肖启年的方向,他和那两个男人都各自上车离开了。
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样。
她被季云深拉着走了进步,杨警官在他们背后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的父亲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感到羞耻!”
乔稚楚没看错的话,季云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以为他会回身给杨警官一拳头,但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道:“我父亲怎么看待我,不需要你来转达意见。”
说完他就拽着她上车,不再理会身后那个男人。
乔稚楚原本就觉得他们关系匪浅,刚才那句话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犹豫着问:“他刚才说的你的父亲,不是你养父吧……是你的亲生父亲?”
季云深扣上安全带,沉着声点头:“嗯。”
原来真是啊。
乔稚楚轻轻呼出口气,顺嘴说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你亲生父亲的事。”
季云深面无表情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没什么好说的。”
“……”感觉出他好像很不喜欢提起他的亲生父亲,乔稚楚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心里却忍不住去猜想和琢磨。
她在大学时期认识季云深,那个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孤儿,被人收养,但因为不是很感兴趣,只随口问过他两三次他养父是谁,他不是很愿意让人知道他养父,所以回答得也很模糊,以至于她等到六年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养父是堂堂Coco药业的大老板。
但关于他的亲生父亲,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季云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在脑海里想象着,那边的季云深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主动开口解惑:“我爸是警察,跟他的父亲是战友,我们不熟,只是因为父辈有些联系罢了。”这个‘他’自然是指杨警官。
乔稚楚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他爸竟然是个警察。
啊……对了,上次去市局档案库,他说那个管理员跟他爸熟,那个时候指的也是他亲生父亲吧?
她居然以为他说的是肖启年。
乔稚楚有点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
季云深只是‘嗯’了一下,神情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却摇下车窗,随手点了一根烟。
他很少抽烟,她也只看到过寥寥几次,都是很压抑的时候。
乔稚楚敏感地觉得,他的情绪变化跟提起他父亲的事有关。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起来:“我爸是缉毒警,死于毒贩报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心尖毫无征兆地一疼,乔稚楚在新闻上看过很多类似的消息,知道这种残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但是没想到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季云深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上,将手里还抽剩下大半截的香烟丢掉,却又点了一根。
“他死的时候,我七岁。”
“那些人拿着刀枪棍棒上门,他把我藏在床底下,不准我出声,自己拿了枪去跟他们拼命……他就死在我面前。”
他就死在我面前。
轻轻的几个字,好似轻描淡写,可他瞳眸却覆上血丝,乔稚楚情不自禁地咬住下唇,抓住他的胳膊:“云深……”
季云深回过头看她,缓慢一笑:“后来那些人都被绳之以法了,我也算报了仇。”
可就算是报了仇,心里也很难释怀吧。
最亲的亲人就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不要说那个时候他才七岁,太残酷了。
“你妈妈呢?”她问。
季云深眼底的沉色忽然烟消云散,嘴角勾起带起一抹讥诮:“我从来没见过我妈,我爸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
乔稚楚一滞:“你没有去找过吗?”
“有什么好找的,她都不要我跟我爸。”说着他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公寓方向开去,乔稚楚抱有一丝希望地说:“也许是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让一个人三十几年都不露一次面?我就当我的妈已经去世了。”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狠戾,乔稚楚怔愣,他别开头呼出口气,冷静后才重新说,“好了别乱想了,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他不希望她多问,乔稚楚只好不问。
但今夜过后,她又更加认识他一些了。
原来,他从小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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