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楚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进门就看见哥哥在跟团子玩,而季云深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去哪儿了?”
乔稚楚立即说:“去接我哥了。”
“你哥我是自己走回来的。”乔默储凉凉地拆台。
乔稚楚立即一拍大腿:“难怪!我就说为什么等不到你!”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我这不是也给忘记了。”
乔默储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低头跟怀里的糯米团子说:“团子,我们理解妈妈这个定期智障的人。”
乔稚楚没好气:“去你的。”说着把糯米团子抱回来,“别诋毁我在我儿子心目中的形象。”
“自从你把他接二连三丢给我后,你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从今天开始,我的儿子就我自己照顾了。”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打趣了几句,乔稚楚下午去了哪里这事好像也就被翻过篇了,她暗自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拙劣,她哥和季云深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没想拆穿而已。
哄着糯米团子睡着后,乔稚楚从衣柜里拿出一副准备去洗漱,一回头季云深站在她身后,漆黑如墨的眸子满是深究。
他这种锐利的眼神看得乔稚楚有点心虚,干笑两声,他已经直接问了:“你今天是去杨警官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乔稚楚太过于惊讶,以至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杨警官已经答应她不会跟季云深说,他的人品还是能相信的,所以她觉得季云深会知道很神奇。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有羊肉串的味道,杨警官家小区门口有一摊卖羊肉串的,那家人的酱料是自己创的,味道很特别,我吃过一次印象深刻,刚才在你身上闻到了。”
乔稚楚立即抬起袖子闻了闻,的确有淡淡的孜然味。
已经不打自招,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撇撇嘴说:“你到底是律师还是警察啊,这么会找细节。”
季云深不吃她拐着弯奉承这一套,双手环胸等着她坦白从宽:“你去他家干什么?”
“我不是去他家,我其实是去找宋哲的,只是他去了杨警官家,我就只能跟着去了。”乔稚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之前我们在海岛上不是闹得不愉快嘛,怎么说他都是你朋友,也帮了我们不少,就想着解释解释,化解矛盾什么的。”
“解释什么?”他冷冷问。
“……”用‘解释’这个词不太好,毕竟那件事里她是没有错的,乔稚楚摸摸鼻子,“我的重点是化解矛盾。”
季云深眯起眼睛看她,神情看起来是不太相信她的说辞的。
乔稚楚淡定地跟他对视,秉承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
季云深轻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是相爱的情人,但到底都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有时候也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隐私,他虽然无奈,但也尊重,最终还是没有在继续逼问下去:“我去看看云蓉,你洗漱吧。”
乔稚楚心里一惊,立即挡在她前面说:“我去吧,你洗漱。”
季云深蹙了蹙眉:“你什么时候跟云蓉的关系这么好?”
“这个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哈哈,你看云蓉被绑架的时候,记住的都是我号码,这个大概就是恨之深爱之切吧。”
说着她把他推进洗手间,自己跑去肖云蓉的的房间。
肖云蓉白天醒来后就一直在看新闻,看关于肖启年的所有报道,她被关了两个月,错过了很多事,越看越难受,一个人哭了很久,乔稚楚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她咬着唇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哥知道真相?”
乔稚楚淡淡道:“肖启年已经死了,就算云深知道了所谓的真相他也不可能起死回生,没必要做这种事。”
肖云蓉怒了,拿着枕头砸她:“你是一个律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就算我爸已经死了,但你们冤枉了他,就应该要把清白还给他!”
“什么清白?毒品是在他的密室里找出来的,就算游船爆炸案跟他没关系,但单是那些毒品就足够定罪他了,他是罪有应得。”
“你不能这样说我爸!我爸是被人陷害的!”
乔稚楚抓住她的胳膊捏紧,手劲随着话语一点点加重,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这些都是他亲口承认的,如果他没做,他为什么要承认?肖云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的话你必须听,这件事无论真假云深都不能知道,如果你敢告诉他,我就把你丢回旧金山,这辈子你都别想回国!”
“疼、疼……你放开我!”肖云蓉哭喊。
乔稚楚松开她的手,扶着床头坐下。
她是绝对不能让季云深知道这件事的,当肖启年的身份只是他的养父的时候,他对他的表现都那么难过,如果他知道那其实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她已经不敢去想象他的反应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严肃地威胁她。
肖云蓉红着眼眶,在她充满威胁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点头。
乔稚楚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在她后背好让她靠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云深是你亲哥的?”
“他不是我亲哥。”肖云蓉闷闷道。
乔稚楚奇怪皱眉。
肖云蓉别开头,眼眶随即就红了起来:“我不是我爸的亲女儿,我和云深哥不是亲兄妹。”
关系越来越复杂,乔稚楚疏通不了这里面的人脉了。
“有时候想想真的挺可笑的,我当了我爸二十多年女儿到最后却根本不是亲生的,而云深哥这个当了二十几年养子的反而是亲儿子。”
肖云蓉很难过,仰起了头,可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乔稚楚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再见,肖云蓉的性格会变那么多。
从小就被当成掌上明珠宠着爱着,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双腿、父亲甚至还有身份,她只是一个二十几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女孩,怎么承受得住?
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菱角,往日的高傲和锋芒也就都没了。
这样想着,乔稚楚看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我是偶然听见我爸在书房跟我……妈?”肖云蓉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证明称呼那个被当成自己当成亲生母亲二十多年的女人。
乔稚楚接话:“嗯,你妈妈。”
肖云蓉抬头看了她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跟我妈的照片说话才知道的,我原来是我爸在路边捡的弃儿。”
“那天我爸好像喝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说那么多话,真的,我跟我爸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他说那么多话的。”肖云蓉吸吸鼻子,“他说,云深哥已经长大了,让她在那边放心,他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照顾他们共同的孩子。”
乔稚楚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肖云蓉说完低着头安静了好久,倒是没哭,但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在她已经调整过来了,呼出口气,好像释然了那样。
“对了,你有没有你妈妈的照片?”如果有她的照片,那查起来还比较容易。
听到她这么问,肖云蓉的神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以前我妈的遗像我爸都是拿一块布盖起来,不准我们去碰,说那是我妈那边的风俗,如果揭开了布,我妈在那边的世界会不安宁……”
这根本就是骗小孩的话。
乔稚楚挠挠耳朵,心想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神秘,有那么不能见人吗?
“那你能跟我描述一下,你妈大概长什么样吗?”
“长睢冉那样。”
乔稚楚愣住。
肖云蓉看她呆住反而还笑了一下:“吓到了?我第一次看到我妈的遗像也吓到了。你知道吗?当年睢冉刚进肖家时,我爸就为了她打了我一巴掌,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就因为那个女人打我了,我原本还不很想不通,直到看了我妈的遗像才知道,原来睢冉有一张跟我妈一模一样的脸,呵,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模样,他为了她打我,没毛病。”
睢冉的脸是为了肖启年特意整的,那张脸原本的主人跟肖启年之间可能有很复杂关系,乔稚楚一开始就猜道了,尽管在网上到处都找不到肖启年和杜丽夫人的亲密报道,但当律师这么多年,眼见不一定为实已经司空见惯。
现在肖云蓉的话已经证实,杜丽夫人和肖启年的确有关系,而且她很可能就是季云深的其亲生母亲……
那云深爸爸当年娶的女人是谁?也是杜丽夫人?
乔稚楚脑子飞速转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觉得主动要求离开江陵,去旧金山做复建?”
“那当然了,否则继续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我爸不是我爸,我妈不是我妈,我爱的人不爱我,倒不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肖云蓉闭上眼睛,苦涩一笑,“我以为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谁知道啊,就在这短短一年里,原本应该死了的你没有死,我爸成了毒贩被枪决,COCO成了云深哥的公司……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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