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太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招呼着,生怕自己招呼不周了。原本闯祸的是他们家,现在人家不计较也就算了,还来看他们?严老太心中还是很感动的。
外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严红梅闹累了,还是怎么了?严老太心里不放心,便去严红梅的房间瞧了瞧。
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扒着窗户缝往里瞧。严红梅睡着了,躺在地上睡着的,怀里还抱着个枕头,嘴角上带着一抹幸福的笑意。
在梦里,她的孩子肯定还活着吧!可是,只要她不清醒一天,就永远也不知道,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当妈的看到这一幕,怎能不感到心疼?严老太又禁不住的抹了抹眼泪。她不敢进去,怕把严红梅吵醒了。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也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再者说了,万一她要是跑出去了,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她年纪大了,操不起这份心了!若是伤了别人的性命,恐怕把她的老命搭进去也赔不起人家。为了孩子,搭了命倒也没什么,就怕她死了,严红梅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严老太回到房间里,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来,对着他们回应道:“睡着了。”
严老太说完,便拖了根凳子在旁边坐下来,抬起头来望着文舒道:“你那个朋友,伤的怎么样?看过了吗?治病花了多少钱,我攒攒还给你们。”
说到此处,严老太心中有些尴尬。现在,他们家里也已经完全没有钱了,都被那个混账卷走了,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花了。
“哎!”想到此处,严老太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要了。好,就算老婆不要了能换,可儿子呢?那是他亲儿子吧?身上流着他的血呢……”
严老太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男人,到底能狠绝无情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的孩子在他的眼前眼睁睁的被摔死了,他连半刻的迟疑都没有,就逃之夭夭了。
严老太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给自己闺女找了这么个对象,害了闺女的一生,也害的自己丢了存了一辈子的积蓄。
虽然钱不是很多,撑破天不到两千块钱。可在这年代,这些年够她养老的,够她和闺女和外孙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他们也不是有钱人,非得追求什么好日子。普通老百姓过日子,衣食无忧就好。
“大妈,你放心,我朋友没事,现在已经包扎好了。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来跟你要医药费的,就是单纯的想过来看看你们。”
文舒说话间,不经意一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带玻璃的四方大相框,相框里摆着几张三寸黑白照片。其中有几张是一个年轻的姑娘,黑黑的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肩上。那女孩眉清目秀的,嘴角上带着一抹天天的笑意。
眉眼间,文舒仿佛看到了严红梅的影子。老太太顺着文舒的视线望过去,便了然了。
“这是我们家红梅没结婚之前的样子,好看吧?”
“好看。”文舒重重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好看,一个标准的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坯子。可与现在的样子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自打那混账跑了之后,红梅心里有气,可又说不出来,就整天使劲的吃、使劲的吃,就好像吃的多了,自己就不用去想那些事了。我闺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长胖的。”
老太太瞧着相框里的照片,嘴角上溢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来。这辈子过的虽然苦,虽然累,可有闺女陪伴着,她这一生都是甜的。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爱!
文舒瞧着,不禁有些动容。
“大妈,为什么不带红梅去看看呢?”文舒问。
“看过了,人家说要关精神病院……”严老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年纪大了,哭的多了眼睛就很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会长眼屎,视线模糊。
严老太擦干净了眼,这才抬起头来,回应道:“孩子本来就跟惨了,再被关进那种地方,我这心里想想就难受的啊!”
“大妈,红梅这是病。有病就得治,你这么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里,也没什么用,恐怕会更家中她的病情的。”文舒劝慰道。
严老太尴尬的笑了笑,心疼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一方面是她没钱了。真的没钱了!若不是家里一直种着地,还有粮食,恐怕他们娘俩都该饿肚子了。
可这话她说不出来,尤其是在人家两个陌生人的面前,她怎么好张嘴?这是干什么?请求人家施舍吗?人家帮了,她伸不出手来接住人家的帮助。人家要是不帮,这不等于叫人家看笑话吗?
在严老太为难的眼神中,文舒似乎读懂了她内心的潜台词,便对着她劝慰道:“你不可能一辈子关着她,万一她那天跑出来了,再把别人给伤了可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严老太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寸步不离的在家里守着,以免她跑出去。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像他们通情达理,遇上较真的,非要叫她赔偿,恐怕她也是有心无力的。
可现在,他们家就是这种状况,她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就这么着吧!”严老太也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了,因为着实是没辙了。
她年轻时嫁到这边来是属于远嫁,娘家的亲戚隔得远,都帮不上忙。夫家这边的亲戚,打从丈夫死了之后,都与她断了关系,生怕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总是去他们家寻求帮助,为了杜绝一切麻烦,干脆都不来往了。
没有人能帮她,也没人能借钱给她。
“把红梅送到医院吧!钱,我们来出。”文舒说道。
“这怎么行?那不行!”严老太一听文舒这样说,感动的同时,又拒绝的干脆利落。她是个有尊严,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别人送来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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