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淡淡的。若说以前说起来那是心中的痛,可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现在讲起来,倒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只有些许的心酸和无奈。
即便王勇不去明说,文舒也能够体会那种感觉,一群身有残疾的男人,带着自己家的老婆孩子,来到这大山沟沟里,自己建房,自己想办法生活。
一开始,他们都是开吃野果野菜充饥,后来慢慢地赚到一点钱,买到种子之后,才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
想到这三个字,文舒终归还是觉得有些惭愧,他们怎么能算是正常人呢?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在这么不健全的情况下,这么艰难且又悲惨的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承受了那么多的不公平待遇,最终却也没得到任何的赔偿,任何的解决,却只能够被他们这么威胁着,选择默默地离开,独自承受下这所有的一切不公平。
“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起码能活下去了,穷是穷了点,但好在……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王勇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有着些许的酸涩:“就是,这些年下来,咱们的婆娘,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不多了。”
哎王勇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或许才是他内心最大的伤痛吧!这么穷困的日子,又有几个能够受的了的呢?好多男爷们都不能干活,所有的劳力都落在了女人身上,一个人养一大家子,跑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他们不怨,不恨。
“但是,跑了的少。”王勇抬起头来望着文舒,又加了一句:“咱们的婆娘,各个都是好样的。跑的咱也不怨!你白天之所以见不到,是因为他们都下山了。”
“下山干什么去了?”
“有的婆娘会些手工,下山卖去。有的摘着自己种的蔬菜,下山卖去。”王勇回应道。
文舒不禁被王勇说的这些事情感动了,她从来不曾想到,在这大山沟沟里,竟然发生着这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老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那那个煤矿厂呢?现在还干吗?”文舒询问都爱。
“干,干的好好的。”王勇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人家越挣越有,赚了大钱去别处干工厂去了,那煤矿厂说是盘给别的老板了。”
文舒心中感慨万千,有些时候,人生在世就是有着这么多的无可奈何。但是,文舒知道,这样的老板,应该是要得到报应的,而不是让他逍遥法外。
文舒深感惋惜,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凭借她的一手之力就能够解决的。所以,她在王勇的面前还是不敢保证什么的。
来之前,文斐都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因为他们的基金会钱不是特别的多,只给他们村开了一片荒,买了很多粮食种子,让他们能每家每户都吃上粮食。
而且,文斐他们也经常会给他们送一些粮食来。在这九十年代里,还有人吃不上白面,也着实是令人心疼。
文舒眼珠子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王勇说道:“文斐都跟我讲清楚了,但是,我觉得光送些米面粮油的来,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王勇望着文舒,似乎有一片刻的愣怔。他有些不太明白文舒说的话中的意思,难不成,她是不支持文斐帮助他们的吗?要是支持的话,那根本问题又是什么呢?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文舒深吸一口气,对着他们说道:“我觉得,你们光靠女人赚钱总归是不行的,若是你们也能自己赚钱的话,是不是就会解决一些实际性的问题?”
“可是,你看我们这些人……”王勇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好人,又该怎么去干活呢?
在这大山里,他们基本都是靠女人来赚钱,男人能做的,也就是坐在田间地头上,帮衬着打打下手了。
“我看你们这些人,残疾的程度好像都不太一样,一些简单的活,总应该能做的了吧?总不能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是什么都不干吧?”
“那倒没有。”王勇连连摆手:“伤了腿的下山难,咱们就让他在山上,做一些轻快的活。怎么说呢?我们都是分工合作。”
“我就说嘛!”文舒微微笑了笑,这么多年来,总不可能一直依靠的都是妇女吧?再者说了,若是他们都这么懒惰的话,恐怕在这大山里也活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那如果说……我要是有个活安排给你们的话,你们会去吗?”文舒询问道。
王勇望着文舒,心下有些好奇,但随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看看我们这些残疾人,谁会要我们呢?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找过活,但人家一看我们是残疾,也就推辞掉了。”
“你不要管别人,我有活给你们安排,你们愿意去吗?”文舒一脸坚定的说道。
“去!去啊!为什么不去!”王勇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回应道,这样的话,才能够显现出他们是有用的人。
王勇为什么能当上支书呢?因为他是这些人里唯一有学问的。而且,他也是这些人里颇有领导能力的,带动力也特别的强。
当时带领着大家伙出去找活的时候,也是他阻止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之后,他们便慢慢地气馁下来了。
其实,碰壁倒还不是最打击人的。最令人心里不痛快的,是有些老板嘴巴缺德,还会侮辱他们。
他们不过也是想着身残志坚的活着,可是,一次次的被侮辱之后,内心的积极性也就被打击的所剩无几了。到最后,索性就躲在这大山沟沟里,只要能活着就行。
现在,听到文舒说有活可以给他们,王勇的心中自然是欣喜万分的。若是能让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干活,赚取一些金钱的话,那也就说明他们活着还是有用的。
苦了那么多年,他们也想让自己的老婆享享福,手里有钱了,给买件衣服,给买点好吃的,好好的去疼一疼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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