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你到底在想什么?”Aaron是真心疼倒在地上的林琅,可这鲜血的味道却让他有些反胃。而Fiona却意识到这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Joe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到底是什么让Joe发生了这样的巨变?如此看来,凌欢篪绝不仅仅是因为情伤而抓走了Joe。
乔镇司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他慢慢地蹲下身去,本是想抚摸一下逐渐失去意识的林琅……可教授抱住林琅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乔镇司伸出去的手……这样的时候,谁能知道这个刚刚吸食过人血的他是好意还是恶意呢?
乔镇司愣住了,也对,他自己变成怪物了,难怪教授会害怕他。他自己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凌欢篪难以想象事态居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司燃昏迷不醒,林琅也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了。他已经联系了北厦的专家团队过来,希望林琅不要出事才好。可他还是不敢出实验室的门半步,他害怕自己会成为乔镇司的靶子。抓他的是自己,研究他的也是自己,凌欢篪想不出一个能让乔镇司不攻击自己的理由。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唯有张千阳在小声哭泣着。
厉崇海难以置信地望着监视器上的乔镇司,“你们……你究竟亲手制造出了什么怪物来?”
张千阳没有回答。
“快走吧,Joe。”Aaron和Fiona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左一右地把乔镇司架起来离开了。
噩梦,终于开始了。
张教授看着怀里颤栗的林琅,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为了千阳而和凌欢篪与老爷子合作,现在终于渐渐地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如果那时候他能干脆地带着千阳从这里销声匿迹,或许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实验室里的人终于敢出来了。
凌欢篪看到几乎毫无生命迹象的林琅,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之中。如果林琅真的活不下来,那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儿凌家,都得陪葬。老爷子做得出来这种事,也有足够的权势做到。
医疗团队已经到了,先是初步诊断后给林琅输血,但是林琅的失血症状十分奇怪,让一行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可实验室里的人,就连凌欢篪自己,都禁了声,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定只能是一场噩梦,而非真实事件。
张教授与张千阳和厉崇海一道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谁也不说话。
“乔镇司……你们有没有想过,有多对不起乔镇司?”
这句话厉崇海问得颤抖,而一直一言不发的教授终于几近崩溃。他原是想给乔镇司一个逃走的机会,可谁能想到却是险些酿成大祸。
“凌总,凌总……”急救的总负责人一身手术服从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出来了,“没用,血完全输不进去,身体的排斥反应很严重。到底为什么林琅会失血这么严重?而且我们清洗了伤口,伤口的形状也很奇怪,像是被谁咬过一样。”
凌欢篪吓得呆住了。因为司燃也受伤昏迷了,所以老爷子暂时还不知道林琅的状况,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现在林琅的抢救也进行得很不顺利,难不成真的要他提着项上人头去见老爷子了?
“张教授,千阳,你们对血族研究得不少了,知道为什么现在无法给林琅输血吗?”凌欢篪将父女俩单独喊到了一边问话。
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凌欢篪焦躁地走来走去,现在该怎么办?
专家团队已经重新制定了急救方案,但还是毫无办法地看着林琅的生命体征越来越不明显。
“教授,这就是你做研究想要的结果吗?”厉崇海与林琅并不熟稔,但他见过乔镇司说起林琅时的眼睛里会发光。那样一个整日与书为伍的人,居然也有过那样眉飞色舞的时候,真好。可现在,怕是再也见不到那样的乔镇司了。
张教授把头深深地埋进双手之中。张千阳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怎的,从未理解过爸爸的张千阳,这时候却是懂了他的无奈。他来这里、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自己难言的苦衷,要不然他这样清高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怎么会与凌欢篪同流合污呢?她轻轻地拍着爸爸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教授感觉到了张千阳的举动,没有回看她一眼,但却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张千阳的手背。隔阂了十几年的父女,好像在无路可走的这一刻,终于和解了。
厉崇海无法想象教授和张千阳的心路,见教授不回答自己,恨恨地离开。他走到无人处给Aaron打了一个电话。那还是他刚接到他们三人后带着Aaron去逛街时存下的电话号码。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电话,可他有些事一定要和乔镇司说,他不希望他日后会后悔。
电话铃声单调地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接通了。
“Aaron……”厉崇海的声音格外苦涩,“乔镇司呢?”
Aaron一开始有些不愿意说话,因为不大清楚厉崇海此时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我有些话必须要和他说,是和林琅有关的。”
Aaron终于把电话递给了乔镇司,而此时Fiona正在给乔镇司检查身体、处理伤口。他们其实还在厉崇海的旧实验室里,毕竟他们在北京也就这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喂。”
“林琅现在很危险,失血过多,但是普通输血方法对她没用。你有什么办法救她吗?”
乔镇司突然握不住手机了,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到底都对林琅做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竟然开始嗜血?
Fiona对医理也就是略通皮毛而已,她并不能检查出乔镇司的身体究竟起了什么变化,但又能确确实实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了。
“林琅……”乔镇司只得向Aaron和Fiona求助,“有没有什么家族史书提起过如何救治被血袭的人类?”血族的历史上,通常把血族吸食人类的血液称作血袭。这在家族内都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许多人类即使遭遇了血袭也多半是当场命殒,而警察常常连个所以然也查不出来。而在血族内,血袭已经是被明文禁止的一件事,每一个家族统领都不愿意由此引起人类的恐慌而使得血族的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可近年来的血袭事件却呈直线上升,这和许多地区不再适合血族居住有关系,也和各大家族日趋腐朽的统治方式有关。
Aaron摇摇头。事实证明,他是被驯化得格外好了,刚刚他嗅到新鲜血液的味道时,竟忍不住想要呕吐。可他还是充满了好奇心,“人血,好喝吗?”
乔镇司惊恐地看着Aaron,“你不能……”
“开玩笑啦,我才不要那样。”
乔镇司沮丧地低下头来,真正做出这件事的人是他自己。
Fiona一直在想自己看过的一些家族史书,虽然她并不十分喜欢林琅,但救下林琅却很有必要,要不然势必会在家族内部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而据她所知,他们的家族虽然是血族最为古老的家族之一,但其实早已岌岌可危,现任族长在位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收服了一大批信众的同时,也滋生了许多问题。他一直想拿家族中的年轻人开刀,好重树他的威望,在这个节骨眼上,Fiona不希望Joe变成靶子。
“可人类遭遇血袭之后,确实很难存活下来。”
乔镇司的面色惨白,难道他竟要变成一个刽子手吗?
Fiona也知道事态紧急,一贯沉稳的她显得极为不安,“要不然求助爸爸?”除此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Adam在接到了Fiona的电话后,久久说不出话来。他避开了Vanessa和Joanne,“你说的是真的嘛?Joe他居然……”
“是真的。我怀疑他被人用了什么药。”
Adam没再多问什么,但也还是许久没有回答Fiona的问题。
“有办法吗?”这是Fiona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Adam轻轻地叹口气,“这我……我……”
Fiona追问,“是难以启齿,还是确实没什么办法?”
“史书上的记载是,若人类遭遇血袭,需要以血族之血,才能救治。”
Fiona倒不觉得这一条有多难办,“所以到底有什么难处?”
“如果人类的身体无法接受血族之血,最后还是会血涸而死;如果人类的身体能够接受血族之血活下来,她的身体机能或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改变,当然,这并不足以让她成为我们,但对她的生活所造成的影响,或许也是致命的。还有就是,血族之血可能会被人类之血反噬,从此以后兴许就会一直活在危险之中,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可能都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努力是白费的,不仅没有救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会搭进去吗?”
“是。”这就是Adam如此哀叹的原因,”而且,以血族之血救治人类,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史书上关于这一条的记载,都被删除了。”
“那我们只能放弃吗?”
Adam想了半晌才回道,“稳住Joe。”那是一个太过单纯和纯粹的人,如果不是他,现在这一切他都不必经历,会好好地呆在他的书堡里,做一个Aaron口中的乖乖仔。可现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究竟是会涅盘重生呢还是会走向覆灭?
Adam几乎不敢再想象下去。Joe的一切世界观都是从书本上得来和架构完成的,可他走出去之后,却是要亲手把从书本上得来的一切都摧毁重建。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他可以想见Joe的选择,但却必须告诉他其中的利害,甚至希望他从此以后不再接触今晚整件事件里的人类,更不能去救林琅。
乔镇司很轻易地就有了自己的决断,“我要去。林琅一定还在凌氏大楼里,我要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再去肯定还会被抓住的。而且你没听见爸爸所说的么,你不一定能救得了林琅的,知道吗?”
“那我就不去了吗?”乔镇司显得格外镇静,“无论如何,去,我都是要去的,哪怕只是去忏悔,我都要去。”他心底里渴望着再见林琅一面,这一面之后只希望能各自安好,但天涯海角,却是真的不必再见了。
人性和血族本性相通,他既然对林琅做得出来这种事来,有了第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把林琅害死了。
乔镇司在离开实验室的路上,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如果林琅没能逃过这一劫,他也不会再苟活在这个世上了。平静也好,惨烈也罢,他总要选择一种方式追随林琅而去。
Fiona因为和乔镇司赌气,独自留在了实验室里。Aaron终究是不放心乔镇司,一道跟上了,“好歹也有个照应。”
“谢谢。”
Aaron干巴巴一笑,没再多说话,谁都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到底会是什么。可不管是什么,乔镇司知道,林琅都会在尽头那儿等着,如此一想,乔镇司竟隐约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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