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镇司躲在书堡里,直到听见了雪千臣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他又来做什么?
乔镇司倚着窗户站着,掀开一点窗帘看到楼下拎着行李箱的雪千臣。身后并不见刚刚那辆汽车,加之先前雪千臣与邱总之间的尴尬气氛,乔镇司隐约猜到雪千臣是为了躲避邱总才来这里的。可他这里,也并非避难所。
乔镇司按兵不动,他可不想再与雪千臣有什么纠葛,只是让他这样站在那里大喊也不大好,万一家族的捕手追来了,岂不是轻易就漏了陷?也不知道现在Fiona和Aaron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带走受训了呢?
乔镇司合下窗帘,雪千臣已经不再叫唤了,这让他稍稍安心下来,但头却越来越痛,就连眼前最熟悉的书堡都显得陌生起来。他得扶住了书柜才能勉强站得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能好好睡过一觉了,如今也是勉力支撑着自己离开北京、离开林琅。如果说北京的气候不再适合血族居住的话,那没有林琅的地方,不啻于荒漠。
雪千臣一心要找到乔镇司,于是开始一家一家地敲门。小镇上的人都很警惕,全都半掩着门打量雪千臣,不大愿意搭理他。终于问到了一家人,平日里与Joanne的关系不错,女主人有些狐疑地说道,“他们一家人似乎是出门旅游了。”
“出门旅游?”雪千臣的英语应付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
“是的,Joe的生日到了,他们去给Joe过生日。”
雪千臣没有多问什么,转而问道,“他们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女主人于是指出一间房子来。雪千臣道了谢直奔那间屋子。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既然乔镇司的行踪暂时不能让人知道,那便从后门进去好了。
雪千臣敲着后门,“乔镇司,乔镇司,开门。”
乔镇司没想到雪千臣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为了不再引起更大的动静,只得下楼开了门。他一时间虽然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放他进来了。家中的规矩的确是不允许人类进入,但如今家都没有家的样子了,又哪里来的规矩呢?
“你居然还敢和绑匪共处一室?”
雪千臣看了看屋子,“怕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吧?那个邻居说他们出门旅游了,要给Joe过生日。谁是Joe?”
“我就是。”乔镇司悲从心来。
雪千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追你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有麻烦?”以前的雪千臣一直秉持着明哲保身的信念,绝不沾染麻烦事,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加之他的心境也不一样了,有点任性地想闯闯祸,就像以前的林琅一样,不管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峰叔都有法子给平整得好好的。那他呢?他要是惹了麻烦,有没有人会来替他收场呢?
“你最好不要知道。”乔镇司显得格外冷漠。
雪千臣却不气馁,“我来呢,你也别多想,就是怕你一个人有危险。林琅她……难得对谁动情,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不能再有一次。我得照顾你。”
乔镇司不为所动,冷冷一笑,“照顾我?你会后悔的。”
雪千臣对此不置可否,“现在,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乔镇司并不想和雪千臣多说什么,“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最好不要牵扯进来。要不然就算你有两条命,都不够赔。”
雪千臣自己咂摸着这句话,心中也不算太狐疑。虽说他认识的乔镇司一直安安静静的、规规矩矩的,但之前既然能卷入杀人案,现在不管又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好像都没那么难以置信了。
雪千臣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乔镇司赶他走也不是,留下他也不是,只得摆出一张冷脸来,“你自便。”才说完,乔镇司就钻进了书堡里,他的心里是无限膨胀的恐惧,因为他,家人到底要受怎样的磨难,他是一点儿也不敢想象。
雪千臣自顾自地给自己整理出了一间房间来。反正他出国时也没定下什么目的地,不如就留在乔镇司身边,将来若是能有机会再和林琅见一面,总还有点话说。
雪千臣没想到他的机会来得那么快。
隔天一早林琅的微信就发过来了,“乔镇司在你身边吗?”
雪千臣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林琅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会留在乔镇司身边呢?但他也确实在,于是发了个定位过去,“在他家。”
林琅这样的时候竟然还能有心思开句玩笑,“呵,我还没去过他家呢,你倒是先去了。”
雪千臣看到这句话竟微微一笑。他与林琅之间曾有过的尴尬不知怎的好像因为乔镇司全都泯灭了。雪千臣若有所思地朝着乔镇司消失的方向看了看,看来这个人也不赖嘛,并不是只会绑架自己。
司燃几乎把油门都给踩得冒出火花来了,总算拼死赶到了乔镇司家了。
雪千臣自来熟地给林琅开了门,神秘兮兮地朝着楼上指了指,意思是乔镇司在楼上。
林琅点头。两人全然没有紧张感。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尤其是林琅,总以为给乔镇司使绊子的人不是老爷子就是凌欢篪,而他们俩都是拿自己没办法。
司燃什么也不说,开始细细地观察屋子及周围的环境。现在一天到晚跟着林琅,比以前在部队里出任务时还要紧张千倍、百倍,这让他有点吃不消。
而乔镇司此时窝在他以前看书的沙发里昏昏欲睡、头痛欲裂。楼下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没能入耳,反倒是渐渐入了梦乡。久违的睡眠让乔镇司的面色稍稍好转。
林琅与雪千臣和司燃好歹是把厨房给收拾出来了,雪千臣又出门去买了点吃的回来。林琅只觉得自己看这个屋子怪怪的,看什么都有种自己就是女主人的心情,她看了看楼上,不由得红了脸,自己还真是有点不害臊。
邱总和私家侦探其实没有离开小镇,而是找了个位置呆着,便于观察乔镇司家里所发生的一举一动。
私家侦探人脉广,一会儿的功夫就查到了点眉目,“这家人有点怪。”他有自己的职业性敏感,“这家人是十年前搬来这个小镇居住的,但这十年前他们住在哪里,做了什么,全都查不到。一切都是从搬到这个小镇才开始的。这……不像是正常人类会有的生活。”
一席话说得邱启明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该拿这时候耍小孩子脾气的雪千臣怎么办。等到邱启明看到林琅也来了,这才觉得这事太不对劲了。
“出来了。”
邱启明熬了一夜,双眼通红,这时候顺着私家侦探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是雪千臣,他这是要去哪里?行李也没带,看样子还会回来。而林琅从进屋后便再没露过脸。
邱启明示意私家侦探稍安勿躁,“这家人的消息,就只能查到这么多了吗?”
私家侦探点点头。
邱启明叹口气,又挥挥手,“跟上去看看他去哪儿。”等到邱启明看着雪千臣拎着一袋子绿油油的蔬菜和大葱从附近的小超市里出来后,邱启明才长叹一声。
雪千臣像这样安安静静地拎着一袋子菜的样子,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邱启明的眼睛发了直,就连私家侦探的话都没听见,“要不要拦住他?”私家侦探又追问了好几遍,邱启明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走进别人的烟火里,与他无关。
但邱启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私家侦探也是脾气极好,反正邱启明开出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坐这儿东看西看便能有不菲的收入可不是谁都能干得来的。
邱启明的脑海里始终是雪千臣拎着菜的模样,而雪千臣这时候已经开始洗手作羹汤了。但他总觉得林琅的要求奇怪,“只做两人份?乔镇司呢?”
“不给他吃,饿着。”林琅也不知又生的哪门子的气。
雪千臣摸不着头。
林琅却一直盯着楼上看。他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出事了?
“要不你上去看看?”总得有人给林琅一个台阶上去才行。
林琅舔舔唇角,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往上爬。
而这时候私家侦探也因为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手机而错过形色诡异的三个人,他们已经接近了乔镇司的家。
林琅每接近乔镇司一步,外头来的那三个人也就离得更近了。
“谁?”乔镇司被推门声猛地惊醒。
而雪千臣也因为听到了敲门声而吓得把汤勺掉进了锅里。他惋惜自己的汤,却还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准备去开门。
乔镇司书堡里的书此时轰然倒塌。他一抬眼才发现,他终于等到那个走进他的书堡里的人了。她没有按照《基督山伯爵》的藏宝路线走进来,而是自己撇开书走到了他的身边来。
原来,如果认定了终点的话,并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你来了?”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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