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夜还是那么朦胧,要想看见星星,得拨开云雾。可这天空上的云雾却是越挤越浓密了,就像是林琅心头上怎么都吹不散的阴影一样。
林琅坐在阳台上,等着乔镇司回来。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天上的云也好,星辰也罢,像是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样。
凌氏宣布退出血族研究让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家重新陷入恐慌,凌氏都无法进行下去的研究,足以证明血族有多危险和恐怖。
凌欢融也是一宿未眠,不断有人打来电话追问到底为什么凌氏会在这时候退出研究,是凌氏能力不足,还是血族太过恐怖?
凌欢融自己对这项研究本就毫不知情,应对起追问来自然是应付得捉襟见肘。
凌纪宸大发雷霆后终于知道了事情了真相,“你说什么?林老爷子挟持了凌欢意要和血族谈条件?”
凌欢篪躺在病床上也是一脸茫然,傅小柔在默默地抹眼泪,“我不知道他绑架二姐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的确带着二姐去了血族的小镇。”
凌纪宸跌坐下来,“呵……欢意她就该早点回来的,早些听话回来不要留在国外,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凌纪宸面色惨白,又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公司的情况看上去的确是不太乐观,凌欢融已经是难以招架了。可以想见的是,明天一早开市后,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怎么能把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呢?
“你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凌欢篪愣了一下,“二姐吗?”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
凌纪宸却摇摇头,“林老爷子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有他在,欢意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问的是公司。”现在的情形说是公司自创办以来最艰难的时刻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
傅小柔却是忍不住了,拿起柜子上的一个玻璃果盆便照准了凌纪宸的头砸了下去。眼见着鲜血喷溅出来,凌纪宸才连连后退,只想离傅小柔远一点。
凌纪宸看傅小柔的眼神只当是看见了神经病,“滚,你给我滚!”傅小柔已经歇斯底里了。
傅小柔只恨自己醒得太晚了。竟一直被凌纪宸这样的人蒙蔽了双眼。
凌纪宸捂着头上的伤口走开了,傅小柔却对着凌欢篪轻声说道,“对不起。”这几十年的婚姻里,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醒转过来,可是他不愿意,所以凌纪宸才能这样一再算计自己的子女。她不是被凌纪宸蒙蔽了双眼,她是被自己蒙蔽了双眼,以为自己争来的家产会让他们开心。可其实,谁都不开心。
“妈妈,应该早点醒悟的。”那一次听到凌纪宸那样算计凌欢篪的时候,傅小柔才觉得恶心,恶心到多看凌纪宸一眼都想吐出来。
凌欢篪不知道该说什么,偏过头去不想再看母亲,可泪水还是濡湿了枕头。他从小就没人教过他家是什么、家人是什么。可现在,却是要用凌欢意的性命来教会他。
他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契机让母亲忽然转变了。可现在转变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被这样的父母教成了与他们如出一辙的人了。现在能让他醒转的,也许只有生与死了。可这样的代价太沉重了。
病房里,只有傅小柔呜咽的哭泣声。
明天就是凌欢篪的正式手术时间了,院方找人来与傅小柔谈过,“现在我院里,能主持三少这台手术的,只有魏超。”
“魏超?”北厦医院那场医闹,傅小柔自然是知道的。
“对,骨科专家虽然不少,但是许多人已经长期不做手术了,现在只有魏超才有最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他来主持这场手术,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
“对,这就我来找夫人的意思。希望夫人能暂且把魏超从总务处保释出来,之后的事情,再秉公处理就行。”
“我知道了。”
傅小柔亲自去了总务处,魏超的事情还在调查中,因为暂时还没有检方起诉他,所以他暂且一直留在医院里。
“凌欢篪出事了。”
魏超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我来,是请你给他做手术的。”
魏超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小柔,“请我给他做手术?我刚刚才背叛了他。”
“那是你和他的事。现在是一个母亲的请求。”其实是傅小柔去追问过Demon,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傅小柔这才知道在血族研究上,凌欢篪其实与魏超一直有分歧。这一次魏超再回来,说是要帮助凌欢篪,可应该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在手术即将成功的时候背叛了凌欢篪。
魏超没再说什么,当天就回了科室,亲自给凌欢篪检查了伤势。
凌欢篪见到他的时候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魏超的面色很凝重。他给凌欢篪检查背部的伤势时才意识到为什么科室里的那些老狐狸会坚持要求他回来主刀了。因为这一台手术,不管是谁做,以后在北厦都不一定能再呆下去了,倒不如请他来,反正他已经是一身官司,再多一桩,也不怕。
魏超淡淡地笑了,“来看看你就走。”
凌欢篪却是不言不语。魏超对他不仁,他也不义。十几年的交情,也算是到头了。
傅小柔跟着魏超出了病房,“怎么样?手术有把握吗?”
魏超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希望我回来手术?”
“他们说,这个手术,只有临床经验丰富的你,才能应付。”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离开北厦有一段时间了,临床经验再丰富,也手生了。”
傅小柔皱起眉头来,“你什么意思?”
魏超摆摆手,“没什么,我会竭尽全力的。”
傅小柔目送着魏超离开了,心中只觉得忐忑。
林琅坐在阳台上,远远地听到门开了,一跃起来去看是不是乔镇司回来了。可却是张教授来了。他刚处理完周庆崎的后事。周庆崎的家人虽然得了一大笔赔偿,但是并不耐烦给他办后事。张教授实在是怜惜周庆崎这波澜起伏的一生,只能自己一手操办了,过程也很简单,只想着周庆崎能早些入土为安。
张千阳在周庆崎的葬礼上一点儿也没有哭,倔强地看着周庆崎从此与她阴阳相隔。
“终于结束了。”可就在准备回去的路上,张千阳只说了这么句话便晕了过去,幸好厉崇海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
张教授给张千阳检查了身体,是因为压力过大而引起的短暂性晕厥。厉崇海知道乔镇司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便主动揽过了照顾张千阳的事情,“教授,你放心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千阳。”
张教授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他一再对不起的总是千阳。
“乔镇司人呢?”
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张教授解释这一切,最后还是雪千臣一桩一桩地说给教授听,“他们现在去和军方谈条件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乔镇司现在卷入了杀人案。”
“杀人案?”教授听着简直是觉得匪夷所思,“他不会的。”
雪千臣叹口气,“可现在这都是事实,警方有足够的证据。警察正在调查,他如果在北京现身,会很危险。现在已经发布了一级通缉令,他是难逃法网的。”
张教授坐下来,他还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这个消息,“那现在他们和军方谈什么条件?”
雪千臣看了眼林琅,“林琅的爷爷现在去了血族居住的小镇,他们去和军方谈条件,想保住林琅的爷爷,也想借军方的手铲除血族里的……危险人物……”雪千臣字斟句酌,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张教授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已经大变天了,北京上空这一层浓云密布,像是如何也驱散不了了。
“那现在……”
“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林琅重新坐回了阳台,她还是头一次盯着北京的天空看了这么久,天大地大,人何其渺小……她现在只希望爷爷和岑副官都能平安归来,乔镇司也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林老爷子苦战许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他们的全部进攻。这样的生物到底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Abel就坐在窗前,十分淡定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可笑的人类竟然会这么不自量力!血族各族的族长历来都会养一些视生命如草芥却又精通各种战斗的战士,说他们可以以一敌百绝不是夸张。
林老爷子暂且退后,听各小组汇报了一下战况后,心情十分沉重。现在还只是攻进了这座院子便这么举步维艰,可以想象的是,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难缠的敌人。
林老爷子知道不能再在这里浪费体力了,要不然战程拖得太长,对他们来说,并不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狙击手直接从远处击杀他们了。
他们攻进来虽然都带了手枪,但因为是贴身肉搏,不敢轻易开枪,如果误伤了自己人,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人十分精通战斗,知道借力打力,也知道利用敌人来隐藏自己的弱点,所以就显得格外难缠了。
只是现在要让狙击手找到合适的狙击地点怕是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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