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曾经试探过尤婴的口风,令九皇子惨死的蛊虫是不是她所为,还有酒坊后密道中那些无辜的孩子,大宝全身是血,不人不鬼的样子,连顾长明毒不忍回想。
尤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蛊虫是从她手中出的,至于买去的人要做什么用,拿了银子必然不会多问。她是真的不在意,所以顾长明知道再问不出其他的,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消耗在一个人深山。
素娜的性命与小金的生死相连,不能为了一个冷血的尤婴,来不及送走素娜。
“果子,把她重新绑好堵上嘴,等司徒岸出现。”顾长明衣袖轻挥,有时候想想有个尽忠职守的司徒岸也算好办事。至少遇到像尤婴这样棘手的人物,杀又杀不得,送官府的话更加麻烦,不如送到司徒岸手中做个顺水人情。
阿智擦着汗从侧门过来,“所有人都安置好了,目前都昏迷着,也是见鬼了,没病没灾的怎么喊都不醒。”阿智虽然人高马大的,搬运这么多人来回也是累得够呛。
“阿智,你把老板一起带走,素娜会过去把人全部救醒。随后素娜把四季春里扫一扫,如果尚有威胁性命的蛊虫,你或收或灭,自行决定,全部处置好了,跟着果子回去。”顾长明逐个安排妥当,等人全部离开,唯独留下他和尤婴。
尤婴见他不慌不忙处理了所有问题,这人比传闻中的更加厉害,却不知他分析的有几成把握。不过参照前些年的经历而言,丝毫没有纰漏,处处完全吻合。难道说这是天意,她栽在汉人手中,连蛊虫在汉人的地盘都养不起来,这些年的辛苦全部都白费了。
亏得她还心心念念说要拖整个开封府的汉人做陪葬,在顾长明的眼中恐怕只是个天大的笑话。
尤婴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当年的负心人,笑意冷冷,眼底都是轻视,明明是他说要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为什么先后悔的那个人依然是他。尤婴其实早就想明白,对方为何要下手这么狠。因为如果不是先一步毁了她,遭遇背叛后,她肯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晚了,如今想这些都晚了。曾经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都已经过世,留她在异乡不能回故里,素娜的那句话戳心戳肺,寨子再也回不去了。
“你明知道我已经废了,还留着我做什么,杀了我,杀了我啊。”唯一的支撑轰然倒塌,尤婴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还不处置我!”
“因为我答应过某人,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我一步一步的找,到你这里已经是最为接近的真相。”一个是饲养出毒蛊虫的元凶,而司徒岸那边还有刚擒获的埋伏在太后身边暗子,两相呼应,应该能够破案了,“尤婴,我想问一句,为什么那些蛊虫要养在身有残疾的孩子身上?”
尤婴停止了喊叫,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顾长明,仿佛他问到的是本源:“因为那批蛊虫很不一般。”嘴角勾起的都是恶意,“你是不是还想问,到底不一般在哪里。我只想说四个字:无可奉告。别以为问那个废物就能知道,我饲养的蛊虫,便是在开封府活不长久也绝对不是那个废物能够想的出来的。”
顾长明没有反驳,没有打断,静静的听着尤婴都说完。与他预想的没有区别,尤婴的心早就是漆黑一片,见不得世间的美好。这样的人交给司徒岸,才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多问了。那些蛊虫已经被尽数扑杀,而且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蛊虫的毒,素娜也会解开。她不是你口中的废物,而是优秀称职的蛊母,寨子中的人都非常喜欢她。与她接触时间不长的我们也都非常喜欢她。而一个报仇无望后专挑无辜百姓下手的虫师,才是最大的废物。”顾长明听到身后脚步声。
素娜用最快的速度把外头都给解决掉,生怕尤婴还留了后招对顾长明不利,不肯听戴果子的话,强行回来,正好听到顾长明的一席话。本来急促的脚步顿时轻缓下来,她一直以为顾长明讨厌养虫的女人,加上尤婴出现后,蛊虫的存在更加不讨人喜欢。
原来他背后会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如果她听戴果子的话一走了之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尤婴是过来人,一看素娜的神情就知道她也陷下去了,为了一个汉人陷下去了。然而尤婴什么都不点破,甚至恶毒的巴不得素娜步上她的后尘,不!应该比她更痛苦,更不幸。
顾长明从素娜身上收回目光,厉声呵斥道:“你回来做什么,你知道如果你的身份被揭穿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赶紧走!”
素娜不明白的指着尤婴:“就算我不在这里,她也一定会把我招供出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尤婴本来还真想要这么做的,看到素娜对顾长明的真情后,她立刻改变了计划。哪怕她供出有素娜这么个人,素娜没有做过坏事,抓到了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处。不如给素娜机会,让她对顾长明的好感再进一步,到时候会遇到选择难题,到底是回寨子,还是留在顾长明的身边。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供出你做什么,供出你就会对寨子不利,我恨的是汉人又不是自己的故乡。”尤婴说的倒有一半是真话,这些年她曾经想过要不要回去,却从没有要动寨子里的人分毫。
“走!”戴果子从后面追上来,他和顾长明一起进宫,见过顾长明用怎样的手段才保全住素娜的安好,要是被这个傻丫头破坏,前功尽弃的话岂非可惜。
素娜被抓住胳膊往外拖,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
“不用看了,又不是生死离别的。过会儿他就回来,还要一起吃晚饭的。”戴果子真是受不了素娜含情脉脉的眼神,虽然没有答应过小凤凰要看紧顾长明。两厢比较之下,还是喜欢小凤凰更多点。
顾长明把那边送走,又等了片刻,司徒岸果然如期而至。太后想要获知开封府中发生的所有恐怕同样无往不利。司徒岸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手在各处各点蹲守,才能来去如此的迅速。
“长明公子,这人又是?”司徒岸假装什么都不知情,似乎他的出现不过是闲情逛街时偶遇。
顾长明没有兴趣点穿他拙劣的演技:“这是九皇子案子中最后一颗棋子,也是藏得最深的一颗棋子。”
司徒岸双眼晶亮:“果真是最后?”
“是,把她交给你以后,我算是彻底给了太后一个交代。九皇子的案子告破,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拿九皇子开刀,朝廷后宫纷争,恐怕是太后要比我更加清楚。”顾长明从身后把尤婴往前一推。
“这么个看门的仆妇,在长明公子眼中又是多么了得的人物了?”司徒岸左看右看,实在没发现尤婴有何特别之处,加上刚才一搭手,尤婴身上没有一丝真气。这样一个人能够参与到加害九皇子的凶手之列?
“司徒大人可千万不要小看了她,九皇子的行径变得诡异就是因为被人下了蛊虫,而那种蛊虫正是来自于她的饲养,又从她手中卖出。想来司徒大人审讯那边的时候,遇到些麻烦事,有她这个人证对质,想来会让案情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顾长明向着司徒岸拱了拱手,刚要转身离开,不再淌后宫的浑水。
他的眼角余光发现尤婴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刚才尽管被禁锢住,尤婴的神情依然多变,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眼底的神采慢慢隐去,仿佛是盏明灯耗尽了灯油,说灭就灭。
尤婴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顾长明却是全身一震,不禁往后倒退了两步。
那语声与尤婴方才说话的截然不同,仿佛是尤婴体内又住了另一个人,此时此刻是那个人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让身体在说话。
“一击鼓,草木生。二击鼓,忆空白。三击鼓,往昔伤。四击鼓,歌笙逝……”尤婴慢慢念到四击鼓的时候,双眼翻白,被无形之手将灵气尽数从体内抽走一般。
司徒岸倒是被吓了一跳,生怕顾长明好不容易抓到的疑犯服毒自尽,连忙扑过去查看,发现尤婴虽然昏死过去,气息倒是依然平稳,脉搏也是稳健有力,根本没有昏过去的可能。
“别浪费时间了,这人既然会养蛊虫,身上或许还有其他杀人利器,你们审问的话,自己当心。”顾长明不想被司徒岸看出所受的震动,更不愿意流露出丝毫的破绽,缓步转身,渐行渐远。
司徒岸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然而大功在手,顾长明肯定不会索要一分一毫,总算能在太后面前扬眉吐气。欣喜过往之极,根本无暇再去查探直觉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长明说了此女抓到,即可结案,那么一定就能够结案的。
顾长明大步流星走出四季春,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脚边,没有熟悉的小球,也没有顽童奔跑而过的身影。
他站在台阶处细想,为什么尤婴口中会透露出自己曾经听过的童谣,难道说这是他们寨子中原先就有的?
与其站在此处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找寻到素娜一问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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