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口径一致,谁也不肯承认见到凶手的长相。顾长明见院中剩下的一干人等面无人色,凶手从外面来,不是内贼。他放眼望去,在场的人哪怕会些腿脚功夫,绝对不足以用短箭杀人,更何况居高临下,需要势在必得的准头。
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给顾长明行礼道:“我听自家公子提起过顾公子的名声,顾公子是前提刑司顾武铎大人的公子,必然是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我家公子在家中被杀,还请顾公子查明凶手,给方家一个交代。”
顾长明要是没有听到这番话,是很愿意找出凶手的。虽然方原生的所做所行令人憎恶,毕竟罪不至死。然而家宅中的一个管事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他反而要选择袖手旁观了。
“我是正好上门找你家公子有事商议,他的话,想必在场有人也听到。我是平民,不能插手这样的凶杀案件,所以现场最好不要破坏,以便官府尽早捉拿凶手归案。”顾长明携着小凤凰笔直往外走去,“我今天在场,如果官府需要人证,随时可以到顾府找我。贵府今日还有另一位贵客,国子监的徐有仓徐大人,有事也可以找他。”
小凤凰看着那些人眼巴巴的视线始终相随,有些不忍心,又觉得顾长明的决定没有错。方原生的事情,谁也不想再插手了。
顾长明走到方家院门外,始终没有人再敢出声挽留,偌大的家宅中没有一个可以掷地有声的人物。
“先回去。”顾长明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要是我们算有嫌疑怎么办?”小凤凰见他一派的淡定,倒是心里有些吃不准了。
“我们虽然站的角度不好,没有看见凶手真面目。难道说真没有人看见吗,你想想我同你说的,皇上才任命让我来查孙友祥的案子。”顾长明的话语一出,小凤凰的眼睛都亮了。
哪怕方家没有一个人证,还有戴绵山。他既然与顾长明是搭档,必然在其左右,此人的藏匿功夫也是极佳,这些年来的暗卫可不是白当的。顾长明急着要离开,想必是要回去与其汇合,再追问究竟。
“而且,我有种预感,杀方原生的人可能与杀柳致远的是同一伙人。”顾长明在起初排除了戴绵山参与柳致远被杀案之后,心中有谱,凶手快要浮出水面。没想到这么快又会在眼前死了个方原生。
方原生一死,看似孙友祥这边的好线索再次被斩断,实则不然。既然有凶手,就可以追查下去,反而是全新的线索展露出来。
顾长明没有直接回家,在离家很近的路口停下来。小凤凰愣了下,眼前一晃,戴绵山已然出现,与那次莫名其妙的动手几乎是一样的场景。她心中略有紧张,刚要拔出匕首,被顾长明长臂一拦,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值得信任?”戴绵山咳嗽一声,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你知道我也在那里?”
“你已经说过,要与我同查此案。既然我出门,你没有不相随的道理。”顾长明微微含笑道,“所以方家的人证不重要,你见到的才是可靠的。”
“那么她呢?”戴绵山走到跟前,皱了皱眉。顾长明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的口谕只告诉他们两人,这一转头应该泄露出去了。虽说皇上没有言明必须要保密,但是置身事外的人参与进来未免有些微妙。
“她与我同一线,我可以毫无顾虑的信任她。”顾长明一句话打消掉戴绵山的疑虑,“我可以说得很清楚,此案不是你我两人大包大揽可以解决的,必须要有帮手。”
戴绵山想到自己身边那些所谓的帮手,再多看小凤凰一眼,一下子觉得她顺眼起来。这丫头没有背景,没有来历,更没有官场的连带关系。她只听从顾长明的吩咐,而且功夫还很不错,的确是个好帮手。
“本来果子也可以帮上忙,但是他有伤在身,先养好了再说。”顾长明这句话是安抚戴绵山的,果然他听过很是受用,连带着脸色都更加和缓了,“戴先生见到凶手了吗?”
“见到了。”戴绵山是个很干脆的人,“我追出去,他溜得更快,而且对开封城的布局居然很熟稔。”
“戴先生在开封府很多年了。”顾长明一针见血言明道。
“我在宫中来回的多,对市井的巷子小街反而不算了解。那人显然不同,大街小巷的拈手即来。我可以肯定他的武功不如我,但是凭着这点硬生生把我给甩脱了。”戴绵山对没有当场抓住凶手很坦然,“这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个头比你略低半头,身形倒是差不多。”
“如果我说他直接和孙友祥的案子有关,戴先生还会如此淡然吗?”顾长明直接看到戴绵山的脸色大变,“我去见方原生不是为了质问他为什么要加害戴果子,这个问题,上次已经问的很明白,无须重复。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对提刑司这样了解,而且对孙友祥的案子这样上心。”
“我还见到有个人在方原生被杀之前走出来,国子监的徐有仓徐大人。”戴绵山对当朝文武百官却是十分了解,“我见他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一脸被得罪的样子。当时就想应该是被你言语顶撞的。”
“徐有仓是方原生的上官,他特意来自己属下家中密谈本身就很有问题。我记得他和吴圩最近也同样走得很近,非常亲昵。”顾长明给出一条线索,“我把相同的话透露给过司徒岸,没准他会有什么发现。”
“国子监和提刑司根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处。说句不中听的话,国子监的徐有仓从来看不上提刑司的那些人,说是成天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所以令尊在任期间,两人也没有交集。”戴绵山果然露出奇怪的神情,“你说他与吴圩交好?”
“同坐一车出行算不算交好?”顾长明扔出一句话,“方原生对自己上官的举止也是一笔账归一笔账的清楚。”
当时是方原生告诉了戴果子,会有人来找吴圩并把人请走,提刑司算是有了个难得的空档。除了要害果子引出戴绵山现身的目的除外,方原生余下的那些话皆是十分精准的。
“你怀疑提刑司的那些秘密是徐有仓透露出去的?”戴绵山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通。
“不管是不是徐有仓,既然他两次出现在关键场合,当然不能放过其中细节。”顾长明明白他能够提供给戴绵山的这些,也只有让对方去查明,以自己目前的权限,想要扳动这些人压根没有可能。
“行,我去查查徐有仓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会不会再出门?”戴绵山问的很详尽,“需要我跟随同行?”
“暂时没有出门的计划,要是有变动,我还是会带凤凰一起的。”顾长明想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凤凰是齐坤门的门人,是曲景山所谓的弟子。”
戴绵山的神情当真有趣,小凤凰虽然不太愿意说出这一层关系,却很欣赏此人的反应,看起来戴绵山是知道齐坤门在皇上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听到齐坤门的人会背叛组织留在顾长明身边,才会如此的吃惊。
“难怪轻功如此了得,也是顾公子的本事了。”戴绵山留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掉头离开。
小凤凰接着没想明白,到了顾家门口,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说你的本事又是什么?”
“他眼中的齐坤门很厉害,相当于是隶属于皇上的直接指令,有些时候可能连官府的人都及不上。你既然是曲景山的弟子,我把你挖到身边,心甘情愿的做事,难道不算本事吗?”顾长明忽而屏息不语,目光放远。
小凤凰后背挺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顾武铎不知几时出现在院门前的最高台阶处,目光凝重看着两人。她对顾武铎虽然没有一开始的惧怕,毕竟也不是可以侃侃而谈的随便,而且顾长明在父亲面前,又是另一派应对,她一时半会儿的难以适应。
“又去哪里了,我说过最近要少出门,以免惹祸上身。”顾武铎在儿子注意到他的存在时,自然而然的将周身的气场收敛起来。
“去见国子监的方原生。”顾长明直白而告知,“他与我们有些争执纠纷,不想今天会在自家宅院中被人射杀。”
“你说什么?”顾武铎虽然对国子监了解不深,但是国子监的官员在自家被杀,也并非小事,“你没有留下来协助捉拿凶手?”
“没有,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官,我是民,我觉得也很有道理。”顾长明以往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放弃破案,因此顾武铎再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不过是短短数月,顾长明的性子似乎有了巨大的改变,是谁影响了他?
小凤凰被顾武铎的目光一扫,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如果是顾长明的目光是探究人心,那么顾武铎直接是掏心掏肺让人根本无所遁形。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查探,下意识的想要往顾长明身后躲上一躲。
没想到顾长明的反应比她还快,有意无意的错步过来,把她的大半个人隐在自己身后,等于把父亲的目光给挡住了。
小凤凰偷偷透了口气,顾长明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到底是怎么看出她想要躲避的?
顾武铎很自然的背身往内里走:“随我进来,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长明肯定不会把明面上的案情对父亲有所隐瞒,当下一五一十说得很清楚,连徐有仓的一番话都记得只字不差:“方家的管事已经报了官,很快会立案追查到底的。”
“你可以算是嫌疑人等的。”顾武铎听到顾长明踹破了方家的院门进去,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你到底是和谁学了这些匪气,关键时候还派上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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