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武铎果然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是说六年前!”
“是,这六年除了起初的数月,父亲停留在家,随后便出门,有时当月回,有时半年回,再后来,我也时常出门办事,两人能够相见的机会不多,幸而家中的管事下人可靠,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顾长明从来没有刻意去回忆过这一段记忆,等到想起来,发现鞥说的不过是寥寥数语。
“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些?”顾武铎单拳击打在身侧的墙壁上,用力过猛,使得外面的那个侍卫暂时忘记看小凤凰,急急忙忙走过来查探牢中发生了什么!
“不碍事,不碍事,他觉得自己被关在这里有些冤屈。”老温太医站起来打圆场,“我替他施了针,很快会恢复如常的。”
“有劳老太医了,这是很快会如常了,对不对!”侍卫一听这话,喜色染于眉宇,只差要脱口而出谢天谢地四个字了。
“会恢复的,一定会。”老温太医这话不止是说给侍卫听,也是说给顾武铎听。六年的记忆不能破坏他分辨问题的本能,要是还一再反常,他根本不可能走出天牢,更不可能查明更多的可疑之处。
“让他也别心急,都在说了,皇上既然松口让太医来给他治病,想必是要他好生出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耐心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侍卫的口气松软,想必是前头那个生硬的死了,每人都心有戚戚焉。
顾武铎彻底安静下来,把手慢慢收回来:“皇上把我关进来,又让太医来给我治病,我是什么病?”
“你晕厥了几天,人事不省,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为了此事三个太医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用得着来这一遭。”老温太医没好气的哼哼道,说他苍老了不止五岁,那可不是一睁眼就过了六年,回头给他面镜子照照,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顾武铎冷静的回想了一下,“三个太医都没有把我弄醒,那我醒的时候没见到你们。”
“对,你无缘无故昏厥又无缘无故醒过来,因为你吵吵嚷嚷的太厉害,他们不敢回禀皇上,才让我来给你继续诊治。”老温太医朝着顾长明使了个眼色,“小顾都急成这样了,你收收心,等着皇上赦免吧。”
顾武铎脸色一沉:“我是因为什么罪被关进来的?”说出具体罪名,他方能衡量自己活着出去的机会有多大。
老温太医有些不想提敏妃的名字,这个顾武铎还是六年前的那个,万一听到这个名字更加不能心平气和,岂非坏了大事。
“对皇上出言不逊,惹怒了皇上。”反倒是顾长明很及时的接话道,“太后应该也会向皇上求情,父亲既然已经不在朝中,不能以君臣之理来定论。”
“一个平头百姓顶撞皇上,岂非罪名更大?”顾武铎认真想了想,“如果真是百姓,可以算是无知者无罪,只要不是以下犯上或者是谋逆之言。”
“都不是,一时气话。”顾长明说的合情合理,“当时两人都在气头上,皇上需要点时间,父亲也需要点时间。”
“我都清楚了,你们回去先,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至于这中间六年,我可以留在这里慢慢的想,或许等再见面时,我已经都想起来了。”顾武铎不喜欢天牢,更不喜欢家人挚友为了自己留在这里,“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的是另三名同僚。”老温太医半点没和他客气,“你要是复原了,他们才有机会回去。”
“岂有此理,这是谁下的命令,难道治不好病人还要杀了大夫!”顾武铎恨声而道,要不是念着刚才答应的话,差点又抬高了嗓门。
“皇上。”老温太医实话实话,一下子把他堵了个哑口无言,“对你来说是好事,对太医院而言却是噩耗。”
顾武铎自然明白他说的好事是什么,刚才侍卫的话,他也都有听闻:“我不会有事了,太医院也不会。”
“那是最好了。”老温太医让顾长明拿起药箱,“丫头可以走了。”
那个侍卫要不是碍于眼前还有别人,早凑上来问小凤凰是不是有话同他说,否则如何会笑颜如花。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见到如此笑颜,果然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老温收了个厉害的好徒弟,胆子很大啊。”顾武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却见小凤凰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了个礼,他不明所以,只得摆了摆手道,“夸你呢,不用行礼。”
“她要行礼,你受了便是。”老温太医默默补充了一句,以后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不是丫头聪明趁着老顾神志不清的时候,先把人际关系基础搞好,以后方便说得上话,“老顾的眼光不错,我多年没有收徒弟,要收自然是要收割最好的。”
侍卫过来替他们开门,探头探脑看了顾武铎几眼,见他没有冲动的要出去,更没提见皇上的意思,更加放心。一路往外走,一路问个不停:“老太医,他是真的没事了吧,不会再发作了?”
“应该不会,你看他说话行事都与常人无异了。”老温太医随便送了颗定心丸,“既然人给医治好了,回头太医院来问你们要人的时候,不要为难才是。”
“只要皇上发话,谁敢为难太医们啊。”侍卫眼巴巴的看着一行三人上了马车,“这人还需不需要复诊?”
“过几天听皇上的意思。”老温太医让小凤凰把车帘放下来,“小顾倒是不温不火的,丫头这招美人记用得厉害了。”
“我哪里算得上是美人,我看他是因为才死了个同僚,差点吓破了胆子,肯定见不得那些鬼哭狼嚎的,盼着有个人正常说说话也好。”小凤凰不时用眼角瞄一下顾长明,她刚才是不是对那个侍卫笑得太多了。
顾长明难得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似乎在考虑很要紧的问题,眉头紧皱。小凤凰盯着他瞧了一路,忍不住抬手去揉他的眉心:“顾大哥,孙大人的事情,你不知该如何向果子说明?”
“果子也只是侥幸,他清楚孙友祥这辈子都出不来,只是时间问题。”顾长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旁边的老温太医佯装看车窗外的风景,别过脸去,“我是在想,什么触发了孙友祥的病情,你可知他这样的身子骨要咬死一个侍卫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情况。”
“那个人,差点也咬到了我们。”小凤凰心有余悸的说道,“不是说本来也是个最平常不过,没有武功的,可我这样的轻功差点没有躲过去,那是因为空间有余,我可以有躲避的地方。牢房才这么大,这么大一个人扑过来,压制住的话,的确很困难。”
“你们在说什么?”老温太医见两人规规矩矩的分开做好,现在心里头赞许了一句,小顾就是小顾,永远正人君子的派头,“最近还有其他被咬死的人?”
顾长明简单的把当日九皇子犯病咬死多人的病状说了,老温太医的脸色越听越沉,等他说到柳家死的那二十余口,方才开口道:“那段时候,有四个太医辞官回乡。”
如果不是被顾长明今日说破,老温太医怎么也不会多想这一层。哪里有这么巧,会四个太医同时辞官,他最多考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被牵连进哪个官员的案子里,连坐之罪,只说是辞官回乡。
“那四名太医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顾长明不想说的,可有些事实必须要摊开来说。
“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实际上又怎么做得到!”老温太医对那些同僚都有很深的感情,“说是辞官,也算是安抚人心了。”
“九皇子也死了。真要算起来,他被下药以后,完全迷失自我,不能算故意杀人。只能说是被人为操控的。”顾长明见老温太医一脸忿忿不平,叹口气才道,“柳家父子才是幕后黑手。”
“幸好我收的徒弟是这个丫头,否则我以后怕是没有法子正视柳竹雪了。”老温太医的态度很明确,“她虽然对父兄之罪一无所知,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勉强的。”
“我会安排尽量回避的。”顾长明虽然替柳竹雪委屈,也知道老温太医肯直说已经算是给了面子,“这些案子看起来错综复杂,东一枪西一棒的,最后却如涓涓溪水汇入大河,殊途同归。”
“真不想了解这些!”老温太医等马车到了柳府门口,远远的将两人放下车,“以后要见我,直接来府上,那个果子的伤可以继续治,柳竹雪便不要来了。”
“我都记下了。”顾长明下车行了个礼,见老温太医随意的一挥手,目送马车离开。
小凤凰到了这个时候才敢出声问道:“柳姐姐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她也是受害者。”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想的,包括太后在内,没有一并重罚已经算是网开一面的。”顾长明刚要转身,听到司徒岸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
“我说长明公子的人脉真是了不得,别人都说天牢难进难出,要我说对长明公子而言,还不是一扇门推开的小事。”司徒岸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太后还问起你,见过父亲后有没有异常,你说让我怎么回答才好呢?”
“按照实际情况回答,该怎么说,司徒大人心里很清楚的。”顾长明的视线下移,看到司徒岸的一只手背在后面,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司徒大人受伤了?”
“不算什么伤,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长明公子的一双利眼。”司徒岸把手臂放回身侧,果然是包扎齐整了,“吴圩被皇上下令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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