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对陈星辰的爱，从来不吝啬于说出口。
可徐征的父爱，从来不在嘴巴上。
徐征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陈娇娇转去看陈星辰。
陈星辰刚醒来没多久。
得知徐征去找穆云洲，是撑着身体操纵电脑，帮他们争取了十分钟的时间。
得知父母脱险之后，他疲惫的躺下。
陈娇娇进入病房，看到他在沉睡。
眼睛里还有泪水，她轻手轻脚，在病床边坐下了。
过了许久，上官墨处理好事物，过来的时候看到陈娇娇，本想把她喊出病房外面讲话，但陈星辰醒了。
陈星辰倒是淡定：“妈咪，把我扶起来一下。”
陈娇娇摇了摇头：“你现在能躺着。”
陈星辰心下了然，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双腿还是没有知觉。
看到上官墨还站在门口，他道：“有什么事就当着我的面说吧，我总得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官墨见他的态度，也没再继续坚持。
站在床头，他单刀直入：“医生说你脊柱受伤，以后想要站起来很困难了。”
“就是瘫了是吧？”陈星辰在双腿没有知觉的那一刹那，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
陈娇娇心里一揪，“宝贝，别灰心，你还有脑子呢，你这么聪明，不能走也不影响你聪明的大脑。”
一着急，说出来安慰人的话都显得这么不伦不类。
只是，如果陈星辰只是一个普通人。
靠他那一颗聪明的大脑，确实可以保他后半生无忧。
甚至同样可以过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更好。
但他不是普通人。
他站在过最巅峰的位置。
不能允许自己变成一个残废度过后半生。
陈娇娇别过眼去，飞快的眨着眼睛，不让泪珠滚落。
上官墨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先别忙着哭，有解决方案。”
陈娇娇一愣，“解决方案？”
脊柱受伤，这不是不可逆的伤害吗？
陈星辰显然早就知道，“妈咪，现代医疗科学的手段，比你们已知的水平要高出很多。”
陈娇娇喃喃道：“可是……”
陈星辰道：“很多科技水平不是不够高，是因为足够高，但受人伦的束缚，不能面试。”
比如，科学家能克隆出克隆动物。
逻辑上来说，克隆人也不会是什么科研难题。
但问题在于，不能克隆人。
否则世界秩序， 大自然的规律就乱了。
陈星辰伤，并不是不可逆的。
只不过，所需要的医疗手段并不常规。
只是还好，他们这种在黑暗世界讨饭吃的人，原本就不受世界秩序的管束。
接下来，陈娇娇云里雾里的听陈星辰和上官墨说了很多专业名词。
她没有听太懂。
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
陈星辰的伤可以治，但需要一点时间。
她突然觉得一直喘不过来的那口气，顺畅了。
上官墨跟陈星辰又说了一些在陈星辰疗伤期间，ASC的工作安排，就急匆匆的走了。
只剩下陈娇娇母子俩，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星辰有些欲言又止，仿佛想要问些什么，却迟迟说不出口。
陈娇娇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想问什么。
但同样的，她也说不出口。
陈星辰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问：“妈，小楚呢？”
他记得，穆云洲的子弹打进湖中，像是下了一场暴雨一样。
小楚死死的抱住他，压在他身上。
昏迷的前一瞬，他只记得，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可他醒来之后，除了坠机后的那些伤口，他并没有再受枪伤。
那就说明……
陈娇娇面露不忍，但也知道以儿子的聪明，终究瞒不了太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楚她……宝贝，你心里面应该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陈星辰盯着天花板。
那一刻他分不清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一片麻木，还是惊涛骇浪。
“她死了吗？”
陈娇娇：“嗯。”
陈星辰猛的闭上眼睛，“妈，你说你在骗我。”
稚嫩少年紧闭的眼角，有隐忍至极的泪水滑落。
陈娇娇的眼睛有些红，她俯下身抱住陈星辰：“宝贝，生离死别，是难免的。”
这大概是陈星辰踏入这行以来，被上的第一课。
纵然穆云洲如何难缠，他们一家人曾如何被逼到绝境。
可从来，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在他面前丢失过性命。
他知道这条路荆棘无比，但从没真真切切见识过它的残酷。
这是第一次。
可是好恨啊！
凭什么。
是小楚她自己，一手策划了坠机。
凭什么最后为了救他而死？
这到底算什么。
那人倒是一死了之。
可是他怎么办？
他是该恨，还是该……
“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娇娇知道他是想一个人哭一场。
也没戳穿，自己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还啊贴心的帮他把纸巾放在了手边。
停尸间门口，夏茉莉呆坐在凳子上。
陈娇娇过去拦了拦她的肩膀，“需要哭一场吗？”
夏茉莉抬起头来，那眼睛已经肿得像两个核桃。
她双眼通红，眼睛里已经没有一滴泪水。
反倒是陈娇娇，平静至极的语气，眼泪却一滴接一滴。
那个孩子，到底是命苦。
陈娇娇觉得惋惜。
大概，麻绳专挑细处断，苦厄只找的苦命人。
她知道小楚那孩子一直过得坎坷。
陈娇娇觉得那孩子跟自己其实是有一些相像的，可不同的是，小楚甚至没能活到成年。
夏茉莉靠在陈娇娇肩膀上，空洞而茫然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复杂。
陈娇娇没看到。
好半天，陈娇娇站起身来，“走吧，去送孩子最后一程。”
夏茉莉心不在焉。
听到陈娇娇这话，马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帮她换过小衣服了，走吧，别看了。”
陈娇娇：“我还没有看过她。”
夏茉莉出垂下头去：“不要再看了，她应该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幅样子。”
小楚被抬回来的时候，陈娇娇看过一眼。
当真是很惨烈。
“可是……”
夏茉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要再看了娇娇，我受不了那场面。”
陈娇娇只能搀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茉莉离开。
夏茉莉趁陈娇娇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大门，眼神心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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