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辰离开酒店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空得慌。
下意识的，他抬头看了看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
M国的空气污染严重，星星在天空稀稀拉拉的挂着，看起来可怜得很。
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吃苹果。
可现在已然是半夜，超市早就关门了，上哪儿去买苹果去。
但心里面总觉得有股强烈的空虚感。
只有吃个苹果才能压得下去。
陈星辰开着车，在M国的街头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自己在转些什么。
当车子路过某个街道的时候，他突然一脚急刹车。
徐征的跑车本来就有极为骚包的音浪声，这一脚急刹车，动静之大，差点惹得居民楼里的原住民探出头来骂他。
夏茉莉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看到徐征那辆车之后，马上就做贼心虚，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怎么办。
等看到驾驶座里面走出来的人是陈星辰而不是徐征的时候，简直想要就地晕死过去。
M国这么小的吗？
怎么会这么巧？
陈星辰一步一步朝夏茉莉走过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茉莉身边的那人。
夏茉莉心里面一紧，手心里都浸出了汗。
嘴巴一动不动不敢动，用气音对身边的人道：“怎么办？怎么办？被抓包了。”
母女俩手里面甚至还拎着一袋苹果。
陈星辰走到夏茉莉面前，目光却丝毫没看夏茉莉。
目光落到那人脸上。
这是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儿。
皮肤非常白，几乎是煞白的那种冷白色。
脸型圆润，似乎还带着婴儿肥，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的感觉。
眼型非常圆，瞳孔极黑，像个芭比娃娃。
留着一头长长的直发，全都披散在背心。
穿着黑色紧身露脐装，下半身是黑色的牛仔裤和一双马丁靴。
看起来像个暗黑萝莉。
这张脸，跟记忆中的某一张脸，逐渐交换重叠。
有一瞬间陈星辰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
喉头有些发紧，他过了好半天，才缓缓转向夏茉莉：“干妈，这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夏茉莉不敢相信自己如果说出这女孩儿的真实身份，陈星辰会不会一枪把她打死。
正在紧张的时候，女孩儿却突然伸出手，“你好，我叫夏柒柒。”
夏茉莉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我女儿。”
陈星辰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锋利：“女儿？干妈，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叫夏柒柒的女儿？”
夏茉莉只有一个女儿，叫夏楚。
夏柒柒面色淡然，“我是妈妈的养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初次见面，请问你是？”
她的目光太坦然，也太陌生了。
好像完全就不认识陈星辰这个人。
陈星辰有一瞬间几乎分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的情绪在失控边缘徘徊：“夏楚，你别跟我装。”
夏茉莉顿了一下：“宝贝，你认错人了，这是柒柒，不是楚楚，她跟楚楚确实长得很像，但她确实不是。”
陈星辰豁然转头看着她：“干妈，连你也骗我？”
跟陈娇娇一样，陈星辰披着一张优雅的外皮迷惑世人。
夏茉莉极少见到他这个样子。
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囚徒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海潮铺天盖地而来，一根稻草很快也要淹没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中。
这点希望逐渐破灭。
他急了。
夏茉莉有些不忍，却还是道：“星辰，柒柒是我后来领养的孩子，她长得跟楚楚实在太像了，我像你一样，看见她就会想起楚楚，但她确实不是……”
陈星辰的声音骤然拔高：“那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我就算了，连我妈妈也不知道，你有了养女，会瞒着我妈吗？干妈，你不要再骗我了，你骗不了我。”
他从来没跟夏茉莉这样大小声过，夏茉莉有点被她吓到了，片刻后，她闭了闭眼睛。
“星辰，我不说，是因为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柒柒长得太像楚楚了，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的，我不想她再被你影响。”
这话突然把陈星辰的心里戳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来额。
小楚的死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年被围剿的时候，他落入冰冷的湖水中，意识浮沉的时候，感觉到小楚紧紧托着他。
他那时候想，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好好质问一下，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说乔温尼骗了她，可是她出任务，连自己要对付什么的人都不知道吗？
这个拙劣的谎言，根本就站不住脚。
可是到底，他也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活下来，小楚死了。
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上官墨匆匆把她埋了。
后来夏茉莉说漏了嘴，是因为小楚中了太多枪，那稚嫩的小身躯几乎被打成筛子，满身都是枪眼儿，怕陈星辰看到伤心。
陈星辰不懂。
既然不惜为了自己的组织跟他为敌，为什么又要救他？
这些年来，梦中全都是小楚那张苍白的脸。
有时候他梦到自己在湖水中，突然一瞬间，透明的水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他知道那是小楚中枪时候，身上流出来血。
他每每从梦中惊醒，都要睁着眼到天明。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夏楚，夏茉莉为什么非不承认？
夏柒柒开口道：“唔……妈妈跟我说过姐姐的事情，我对此表示很遗憾，但我确实不是姐姐，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非常有礼貌，说话时总是带着两分浅浅的笑，那眼睛一弯起来，像是两轮月牙。
陈星辰在这一瞬间恍然了。
他开始动摇。
开始有一点相信夏茉莉的话。
因为夏柒柒和夏楚……气质不像。
夏楚是丧系小美人儿，哪怕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每时每刻看到她，她身上都透出一股心如死灰的厌世感。
这来自于她的那些黑暗经历，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可夏柒柒不一样。
她虽然打扮得挺酷，但一笑起来，像是冬天的暖阳，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到舒服。
这跟小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一个人的所走过的路都藏在气质里。
小楚，根本就不可能给人这样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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