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你回答我。”小楚比想象中更镇定。
黑鹰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最终还是妥协了：“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宛如千钧重。
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碗筷的，定定的看着小楚。
陈娇娇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一切的语言都显得太苍白和单薄，她欲言又止。
尹风耀的死讯他们很早就知道了。
有人是从陈星辰嘴里知道的。
有人是从国际新闻上能看到的。
唯独小楚。
陈星辰从内网上过滤掉了小楚手机里面所有有关‘尹风耀’‘风狸’‘特别行动小组’等关键词的所有词条。
所以小楚就算把手机都刷烂了，也没有任何一点有关于尹风耀的消息。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瞒着她。
小楚顿时觉得满嘴苦涩。
她看了看满桌的饭菜，又看了看众人没有了再动筷子的意思，她觉得愧疚无比。
妈妈准备了一下午，本来大家都很开心。
可是因为她，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她尽量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大家慢慢吃，我想去休息一下。”
走出两步，听见背后还是没有动静，她又回头，笑得更加真诚一点：“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你们赶紧吃吧，等会我饿了，自己再来吃一点的。”
“真的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无所谓的，我真的已经习惯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干这行难免面对生离死别，是她自己犯贱，被尹风耀和黑鹰的一点点温情攻势就打动，重蹈覆辙。
明明差点送点陈星辰的性命，才从那一滩浑浊的泥沼中脱身而出，是她自己……
都是她自己。
怨不得别人。
怨不得任何人……
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幕幕的回忆和尹风耀的最后一次见面。
在基地的十二层楼，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她好像曾看见尹风耀和穆云洲在争执着什么。
可当时她却没有多想，因为潜意识觉得尹风耀对yn至关重要，穆云洲是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现实好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尹风耀是怎么死的？
是因为出任务意外身亡。
还是……因为她的叛逃被穆云洲迁怒？
胡思乱想了很多，可是真相永远只在别人的转述中，她再怎么猜测，也只是猜测。
饭桌上。
一阵沉默之后，夏茉莉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后才狠狠的啐了黑鹰一口：“你个老登，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喝两口酒看把你给上头的，嘴巴上没把门的吗？提什么尹风耀？你心里不知道我们都不提是怎么回事儿啊？就你能，就你长了一张嘴把你显着了，我们都是哑巴，要你一个人哔哔是不是？”
黑鹰被骂得头都抬不起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有感而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错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毛用啊？你跟尹风耀说说对不起，你看他能不能活过来？”夏茉莉一拍桌子站起来，越说越生气。
黑鹰愧疚拳头都在微微颤抖。
夏茉莉气冲冲的撂下一句狠话：“今天的帐先给你记着，要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跟你没完。”
说着她就气冲冲的推着自己的轮椅轱辘走了。
因为太生气，连轮椅是自动的都忘了，转轮椅轱辘转了没几米就觉得手软得不行，又余怒未消，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冲蒋奕喊：“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吃饱啊？还要再吃点。”
蒋奕本来就是准备过去的，但被陈娇娇一把拉住了，自己上前推着夏茉莉离开。
蒋奕知道陈娇娇能顺夏茉莉的毛，也就没再过去了。
陈星辰缓缓放下手中碗筷：“黑鹰先生。”
黑鹰垂丧着头，没有应声。
陈星辰自顾自道：“黑鹰先生，我留你一命，不是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当真是觉得，我是那般心慈手段的善人？”
徐征等人揣着手臂看戏。
在座各位，那个不是修炼千年老狐狸精，能看不出来黑鹰所谓的说漏嘴，完全就是故意的吗？
他们这种层级的人，哪那么容易说漏嘴？
特别是黑鹰，出身联邦，那是接受过专业刑讯训练。
其说漏嘴的可能性，比手枪走火的几率还要低。
黑鹰淡淡道：“我是故意的，你杀了我吧。”
陈星辰拳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直接从饭桌下面的暗格里抽出一把手枪，一枪托照着黑鹰的脑袋砸了过去。
鲜血甚至溅射到了饭菜上。
黑鹰眼前都黑了一瞬间。
“我不是赌你不敢杀我，你敢，你是银河，你有什么不敢？但风狸也是我的学生，他是为了救你和楚楚而死，他连尸体都没有，楚楚跟他多年感情，却连送别都没有，银河先生，你觉得这合理吗？你觉得，楚楚她不应该知道真相吗？”
“如果不是你带着楚楚闯入基地，风狸他不会死。”
“你们在自己的总部好好呆着，为什么要去长官面前碍眼？”
“风狸的死，你和楚楚，都是间接凶手，我是他们的老师，我只是想让楚楚跟风狸好好告别，我有什么错？”
黑鹰愤怒的咆哮着，那声嘶力竭的样子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差别。
他就是不甘心。
在这条道路上，他一直信奉强者生存的原则。
陈娇娇的话令他有些动容，尹风耀的死他可以不怪在陈星辰头上。
尹风耀自己的选择，他作为老师，只能尊重。
可他只想让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跟他最在意的人告个别，这也有错吗？
他没错！
哪怕今天陈星辰杀了他，他也没错。
陈星辰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冷冷拉开保险栓。
他就是顾念着尹风耀因他而死，再加上黑鹰确实还有些用处，才收留了黑鹰。
但让他在据点里苟且存活，绝不等于可以容忍他那张四处惹祸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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