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彦知道秋小蝉喜欢粉粉的苹果,那就不断地供上来,就像去年怀孕的时候,她喜欢吃蜜桔,真是从蜜桔上市吃到了蜜桔下市,看样子这粉苹果多半也是同样的命运了。
秋小蝉啃得正起劲时,看见背着娃的土狗娘也在干活,吓了秋小蝉一跳,她才想到年初土狗娘怀孕的事,赶紧把苹果啃完,就让小方把土狗娘叫过来。
土狗娘被叫过来,见是秋小蝉,忙道:“是宝儿娘,哦,是,是小宝娘,哦,不,不,是禾公子啊。”
王义是秋小蝉的代言人,秋小蝉来逛,也都是在一旁看看,或找王义问问进展,与大家少有照面,便岔开话问:“你生了?”
土狗娘背上的娃正好哭了,土狗娘一边颠一边道:“七月就生了。”
“你不是去年年底怀上的,七月就生了,早产?”
土狗娘点点头,秋小蝉啧了一声道:“狗狗就早产,这个又早产,身子怎么受得了,这个是儿子还是闺女?”
“是个闺女。”
“取个什么名字?”
“还没取名,平常就叫她小丫。”
“狗狗娘,小丫也是早产,你这身子骨可得注意点,你的脸色也不好,不是说让你跟着大秦记记数就好。”
“男人干一日15文,女人10文,我本来就记个数,但王管事人好,一定也给10文,我是不好意思,怕王管事服不了人,有时候缺人手,也就搭把手…”
“你胡闹什么,不要命了,以后不许了,给你10文,谁敢废话,就别干。”
“这个,小宝娘…,禾公子,这个不会给你和王管事添麻烦吧。”
“不会,这么多人干活,你和大秦把出勤人数和时间掌握好就成。”
“大秦一个人就能弄好…”
“你要在这里干一整日,中午和晚上还要管一家四口的吃食,又带两个娃,哪里受得了。”
土狗娘忙道:“前阵子来了人,听大秦说是兵部的,相中了边子和土狗,说带到军队里从小培养,我也不知道培养什么,但吃喝用的全由军队管了,整个巷子就相中了边子和狗狗,我起先是不想的,禾公子知道狗狗的身子骨打小就不好,我怕他吃不了军人的苦,但大家全都很羡慕,大石头他娘整日在巷子里指桑骂槐的,我才知道是件极好的事,就是不知道我家狗狗,能不能培养出来。”
秋小蝉一听,多半是沈彦最终接受了沈离的喜好,不过这么小,又没受过训,不太放心直接放在沈离身边,但是一旦受了训,秋小蝉觉得又有主仆之分,沈离怕要的不是这种的友谊,不过,不管怎么说沈彦总算是依了自己与沈离,便道:“既然一条巷子就选中他俩,证明他俩肯定有过人之处。”
土狗娘却有点羞愧道:“我家大秦说,自打狗狗认识了小宝少爷,似乎好运就没断过。”
秋小蝉没想到王义说这大秦比别人聪明,还真是,脑子是比别人好用,一下就想到边子和土狗不会无缘无故被军队选走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认识我家宝儿也快有一年了,也就这次算是好运了吧。”
秋小蝉见王义走过来,便道:“别让狗狗娘去干重活。”
“是不让她干,她偏要干。”王义说着,边子娘看见了秋小蝉,也赶紧走过来,秋小蝉本来就喜欢边子娘的爽朗,两人絮叨几句话,秋小蝉便问,“那大石头娘可好了?”
“她是好了,但是她一家人肚子都长了虫子,最后只有她和大石头喝药喝好了,大石头他爹和另两个儿子都没了。”
秋小蝉一听看了王义一眼,王义便道:“死的又不止他一家的人,难不成我都要一一告诉你。”
“那大石头一家好歹知名知姓,又打过交道。”
“那大石头不老欺侮你们几个的娃,我没事提他们家干什么,给你添堵呀。”
“不,姐给你的感觉有那么小心眼吗,像她这种,你们怎么处置?”
王义便道:“她这种就没军可随了,但是她不肯走,也不能就撵走吧,由得她孤儿寡母继续在癸涌巷住着呗。”
“那吃什么用什么?”
“上面是给了些抚恤的。”
“这又能维持多久。”秋小蝉说完叹了口气,知道这样的何止这一户,除非朝廷肯管,如果靠军队管,军队直接就能被这样的人家拖垮,还打什么仗,但傅玄乙这个朝廷明摆着是不会管的。
边子娘便问:“小宝娘,那大石头娘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事每日能挣10文钱,她也想来,只是…”
“只是什么?”
“她想干男人的活,一日挣15文。”
“三儿,还缺不缺人手?”
王义点点头道:“缺倒是缺,只是大石头他娘品性太招人烦,怕她来了搞得鸡飞狗跳的。”
“男人和儿子都没有,她能鸡飞狗跳到哪种地步?”
王义叹口气道:“禾公子,你这阵子干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男人是得的大肚病死的,宋长林考虑到她男人立过功,去兵部说了几箩筐好话,兵部最终同意按正常的阵亡给大石头家发一份抚恤,结果她认为吃了亏,整日缠着宋长林闹,见闹不到更多的抚恤,就到兵部告宋长林贪钱,吃杂役队空饷,宋长林被关起来审了一个多月。”
秋小蝉听了有些吃惊:“这个大石头娘不是恩将仇报吗?”
“就这事吧,宋长林是没对外说过,我还是他被抓起来后,从我舅那里知道宋长林去给大石头他爹争取抚恤这事的。后来兵部没查出宋长林吃空饷,就把宋长林放了。大石头他娘又去找宋长林作了一阵子,说她和大石头哪儿也不去,她男人在军队里死的,军队就得管他娘俩一辈子,如果敢撵她娘俩,她就喝砒霜药死。”
秋小蝉也知道王义是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提大石头一家的惨事了,大石头娘做的这些事,足可以把人的同情心给抹杀到不仅不同情,反而十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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