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呈得到消息就从顺兴镇赶到了常氏跟前。
“娘找我？”
常氏看了花影一眼，她识趣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母子两人，郁呈不由疑惑。
“娘找我来要说何事？”
常氏打量着他：“听说你要上白水山抓大虫？”
郁呈心虚，小心瞧着她的脸色：“本来是想的，可是小土豆说萧家有，我便没去。”
“萧家有大虫？”
说起此事郁呈顿时来了兴致。
“是一只小寅兽，都有我膝盖高了，小家伙长得别提多可爱了。”
“喜欢？”
郁呈一时弄不懂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形色越发小心。
“娘不高兴了？”
“没有。”常氏说道。
“寅兽你也看过了，也该满足了吧。”
郁呈抿嘴：“娘您今日咋有些奇怪。”
“娘只是想跟你说些事。”
郁呈更紧张：“您想说何事？”
不会是心里对爹还有气，爹不在所以找他来撒气的吧。
娘怎么总是迁怒到他身上，还是爹好，明日就偷偷回余杭找爹去。
“想不想去读书？”常氏问道。
郁呈先是一愣，随即摇头：“不想。”
“我都读了好几年书了，爹说我认识字就行，我们家又不需考功名来让我出人头地，我不必去吃那份苦。”
“若是我让你去呢。”
郁呈仔细瞧着她的脸色，想要从中瞧出一份开玩笑的痕迹，无果。
“您是认真的？”
“我像是在与你开玩笑？”
郁呈更傻眼了：“不行啊，您也知道我自小体弱，吃不了那些苦的。”
常氏坐直了身体，朝他招招手。
郁呈凑过去，求道：“您不是说我好好活着就够了么，怎么您如今却逼我去吃那苦。”
常氏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认真看着他：“因为有人想要害你性命。”
郁呈吓了一跳，随即不可置信摇了摇头：“您与我开玩笑的吧，我素日又没仇人，怎会有人要害我性命。”
见常氏认真看着自己，表情格外严肃，郁呈开始愣住了。
“您说的是真的？”
常氏握住他的手：“我和你爹的事你知道多少？”
郁呈抿了抿嘴：“这能说么？”
常氏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我只听说当年小土豆失散是因为爹，还有那个没出生的弟弟，听说是因为您跟爹置气才没保住。”
常氏闭了闭眼，把恨意和悲痛咽回去。
“当年你爹利用我拿到几十万石粮草意图谋反，那时你刚出生，我心灰意冷要离开，他便拿我父母性命相逼，他们不想我受累自行做了了断，自那以后我和你爹便生了嫌隙。”
“你爹把我圈禁起来，甚至还限制你靠近我，我孤身一人在余杭无依无靠，几次动了轻生的念头。”
郁呈已经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娘总是冷着一张脸，奶娘说娘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不与他亲近。
“后来你爹把你抱到了我身边养着，我以为是他良心发现，却不想他是想用你来威胁我，后来我放弃了离开的想法，你爹这才放松了对我的监禁。”
“也是那时候我遇见了子符，我们像是彼此灵魂的知己，在那段昏暗的生活中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你爹却误会了我们，他觉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子符的，便想要杀掉子符。”
“在我的掩护下子符逃过一劫，可你爹却不放过你妹妹，秋月那时难产，刚生下来我还未见过一面你爹便把她抱走了，回来便对我说把孩子给摔死了。”
郁呈听得心胸闷痛。
爹说当年沈敬民离间母亲和他感情，害他误会妹妹身世，这才导致妹妹和他们失散。
不曾想事实真相竟然如此。
常氏握住了拳头，忍住了胸腔里翻滚的悲凉：“后来我得知秋月只是被遗弃在了路边，被人捡走了，我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便开始苦苦寻找，你爹不知怎么了就信了秋月是他的骨肉，开始帮我找你妹妹，我见他是真心忏悔，便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又！
她几次三番心软，因为她爱极了那个男人，却也恨极了当时的自己。
“后来我又有了身孕，你那时已经十岁了，应该还记得。”
郁呈颔首：“你心思都放在找妹妹上，把我扔给奶娘，很少关注我，当时我得知您有了身孕还一度气到绝食。”
“所以你就任由你的丫鬟爬上了你爹的床，害我受刺激没了那个孩子。”
郁呈瞪大了眼，好似听见了什么无极荒谬的言论。
“我没有！”
“奶娘跟我说是您嫉妒画扇与我亲近，所以把她发卖了。”
他为此还生了她好久的气。
常氏也愣了，随即嘲讽一笑：“画扇被你爹亲手掐死了，他说是画扇趁他喝醉爬上了他的床，画扇已经没了，死无对证。”
“你有时说我总爱揪着过往的一些小事不放，可你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是小事么？”
郁呈脑袋嗡嗡的，在他的记忆里爹总是放下尊严委曲求全的那个，却不想他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害娘的事，单拎出来一件都足以一个女人对他恨之入骨，他怎么还能强行让一个女人待在身边如以往一样爱他。
常氏见他脸色惨白得吓人，赶紧拉着他坐下。
“你爹的爱是种病，后来我试着离开过他，可他却要拿你做要挟。”
郁呈嘴唇颤抖：“娘……”
“现如今他又多了你妹妹来要挟我。”
“所以这是您不想让我通知爹我们找到妹妹的原因？”
“即便你不说也会有人通风报信。”常氏闭了闭眼，“娘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娘得保护你和秋月。”
郁呈不懂：“所以您让我去读书？”
常氏颔首，最终没有把郁铮跟郭绅刈要假死药的事跟他说：“在你爹做出威胁之前，我必须得主动回去，我不能让你和秋月受一点伤害。”
“娘……”
“不用担心，你爹不会伤害我，他只会伤害让我远离他的人。”
“这和让我去读书有何关系？”
常氏抓住他的手：“远离你爹，和萧霁去江州读书，这样他就威胁不到我，也伤害不了你。”
“那娘呢？”
“他不会伤害我。”
郁呈摇头：“不行，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
常氏有些着急：“听话，趁你爹还没回来，你先去江州，就说替萧霁去探路。”
郁呈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要抓又抓不住头绪，脑子一团乱。
常氏望着他的眸子，下定了决心。
呈儿，别怪娘让你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这是你成长的机会，娘必须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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