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云希望救援比山洪先到的心愿，终究没有实现。
当晚河水的水位就上涨到不安全的高度，不少村民家里都出现河水灌入的情况。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上山，否则一旦水势持续加大，再想上山就来不及了。
陆青云和村长分头通知百姓连夜上山。
重点照看好老人和娃娃，东西只带最要紧最值钱的和干粮。
其他的都不要带。
这样做的原因，一方面是保证上山的速度和路上的安全。
二来也是担心落脚的山地压力太大，承受不住而滑坡。
这时候也别分谁家不谁家了。
青壮全部集中起来，由村长统一指挥，几人在前探路，几人断后，其他人帮忙背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娃娃。
有一家老人八十多岁了，从两年前便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老人不想拖累小辈，说什么都不肯走。
“你们别管我了，我活了八十多岁，儿孙、媳妇都孝顺我，还见上了重孙，现在闭眼也值了。”
“你们快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老人的儿孙跪在床前苦求，正巧陆青云见这户人家没到，过来寻找。
听到老人的话，含笑上前在床边半蹲下来。
“奶奶不肯让您儿子背您，定然是等我来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
“您快跟我走吧，谁都别跟我抢给奶奶尽孝的机会。”
天气好的时候，老人的媳妇会把她抱到门口晒晒太阳，和人聊聊天。
每次见到陆青云，都把晚辈给她买的小零食分给他一些。
是位很慈祥和气的老人。
陆青云也一直叫老人叫奶奶。
老人心疼儿孙，更尊敬陆青云。
这个比她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可是给村子做了大好事。
是村里的大恩人。
更加不肯让他背。
她不同意一起上山，陆青云便等着她。
老人无奈，只好同意由儿子背着上山。
村里不少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四五十岁已经算是主要劳动力。
更多的是老人和娃娃。
上山的路有多难，可想而知。
陆青云跑前跑后帮着背背扛扛，扶一把这个，推一下那个。
村民们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感动。
都觉得他不像干部。
却又觉得，他这样的，才是干部。
足足在山路上跋涉了四个多小时，村民们才全部达到避难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树林中。
还要感谢老天爷，只是下雨没有打雷，否则林中更加不安全。
百姓并没有帐篷之类的户外用品。
只能将塑料布四角绑在树上遮雨。地上也铺上一块，否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上百名百姓在林中暂时安顿下来。
很少有人说话，气氛还是很压抑。
人是暂时安全了，但这个暂时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还有他们的家，也不知怎么样了。
天亮后，村民们迫不及待往山下村子的方面张望。
却只看到一片浑浊咆哮的山洪。
没了，全都没了。
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家底。
充满回意的老物件。
一夜之间全被山洪淹没了。
有人低声抽泣起来。
悲伤的情绪会传染，转眼之间，所有人都哭泣落泪。
大人们哭，娃娃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嚎哭起来。
陆青云能理解百姓的心情。
换成是他，赖以生存了几代人的家园被毁，说不定哭的更惨。
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
“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难过了。”
“咱守着金山银山，还愁以后没日子过？”
“说实话。村里那些房子，我早就想劝你们都拆了。”
“不是说你们的房子不好，而是咱以后一手做着山货生意，一手赚着游客的钱，哪个还耐烦住旧房子哦。”
“正好老天爷替咱们拆了，等这场大雨过去，咱好好规划规划，重新建新房子，住着更舒服。”
“再建几间客栈，省的游客来了客房不够用。”
“娃娃们喜欢玩水，又怕他们掉到河里去，咱直接在河边边上建个水上儿童乐园，娃娃们喜欢玩水就让他们玩去。城里娃娃有的，咱娃娃也不能少了。”
百姓听着陆青云描述以后的好日子。
悲伤渐渐散去大半。
家没了，还是会舍不得。
但，正如陆青云说的。
他们如今不愁赚不到钱了，肯定要建新房子。
建个二层的，不，三层，像城里人一样，在屋头就能蹲茅厕、洗澡。
以后儿子带了媳妇回来，就不会嫌弃家里脏乱，提分手了。
被陆青云“强行”带上山的老人，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摸出把银梳，颤颤微微给自己梳头。
“乡长娃娃说的对，咱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心疼那些旧物件做啥。”
“我也想住一住小洋楼呢。”
有人笑起来，更多人也跟着笑，抹去眼泪张罗着弄吃的填肚子。
人都在，就比什么都强。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百姓的情绪稳定下来，陆青云也就放心了。
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信号还没有恢复，不禁望着雨幕暗自着急。
这么大的雨，山间又湿又冷。
年轻人都不一定能扛得住，何况老人和娃娃。
这要是在这里困上三五天，说不准会有多少人生病。
到时……
陆青云简单不敢往下想。
干部们联系不到自己，会向上级报告吧。
昨晚山体崩塌那么大动静，别处不一定注意到，距离牛家村只有三十公里左右的史家村一定有人注意到了。
再等等吧，救援很快会来的。
陆青云急切盼望着救援到来。
市委接到文西乡牛家村山体崩塌、百姓被困的消息，比他更急。
“还有没有联系上陆青云吗？”
市长亲自赶到文西乡，坐镇救灾现场。
一边派出救援队赶往牛家村，一边让秘书不断联系陆青云。
“还没有。”
“通讯还没有恢复。我已经在催通讯公司了。”
市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秘书给他倒了一杯淡茶，轻声说道。
“您先别着急，救援队到达牛家村附近，便可以用无人机先确定百姓的情况。”
“也可以送一些物资进去。”
“您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早饭都没吃，要不我给您先弄点吃的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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