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六年轻时游手下闲，没下力气干过一天活，到老又有女儿帮着安排，房子、票子都不缺。
可以说享福一辈子。
唯一的遗憾就是城里没人听他显摆，不能充分满足优越感。
突然来了个老家村里的后生，一口一个六伯叫着，夸他有眼光有远见会教育娃娃。
差点把他捧到天边去。
朱老六心里美得不行。
再加上陆青云出手大方，头回登门就提了两瓶台子，朱老六觉得这娃娃不错，会来事有前途。
便应承帮他到厂里问问，还缺不缺人手。
陆青云哄人的水平那是一般高吗？
闻言连忙又奉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头回来，也不知六伯喜欢什么，就没敢买。”
“这是小子孝敬您的，您可别嫌弃。”
“我可听说，您在厂里那是说一不二，连厂长都得敬着您，安排个工作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财帛动人心，朱老六对陆青云更加满意了，笑出一脸褶子。
“行，这事我给你办了。”
朱老六被陆青云哄得心花怒放，想也没想便应承下来。
回头酒劲过了，有点后悔，不该把话说的太满。
厂长是敬他三分不借，但他心里也清楚，那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
自己大包大揽给人安排工作，回头女婿不乐意了，女儿又得怪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他养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了个其貌不扬，个头还没女儿高的二婚头，图个啥？
不就图他有点小权，能照顾娘家人？
女儿一口气给女婿生了两个儿子，他好意思连这点忙都不帮？
退一万步说，万一这事真不成，也没什么。
大不了被村里人议论几句，反而他几年也不回村里一趟，又不少一块肉。
想是这样想，朱老六在女儿面前还是心里打怵。
也没敢给女儿打电话，等了两天她回娘家，看着心情还不错，才陪着笑脸把陆青云的事说了。
女儿倒没说他什么，只是回头和女婿说一声。
陆青云接触朱老六本来也不是为了找工作，只是用找工作当借口而已。
隔天又提着好酒好烟上门，听说工作的事暂时还没个准信儿，也不着急，照旧一通吹捧朱老六。
朱老六再不务正业，再心眼多，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头。
哪里架得住陆青云的刻意讨好，一来二去就和把他当成失散多年重逢的亲儿子，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陆青云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某天请朱老六喝酒时，趁着他高兴，再次提到找工作的事。
“六伯，我不是怪您哈。”
“只是这工作的事一直没个着落，我也不能老在城里闲着吃喝，明后天先回村里了。”
朱老六可舍不得陆青云回去。
吃吃喝喝是小事，关键是陆青云一走，哪有人再这样哄着他。
“走啥走，工作的事可能是你姐忘跟你姐夫提了。”
“回头我找厂长说去。”
陆青云敬了朱老六一杯酒，说了一通好话，却还是有些担心。
“招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厂长不会随便同意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有质疑朱老六的意思，连忙往回找补。
“我不是说厂长不给您面子，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要不这事还是算了。”
“就当我这回进城，是来看您，涨见识来了。”
这话朱老六就不爱听了。
“厂里一年从你姐夫手里少说多挣几百万，别说你来厂里是干活的，就算白给你开一份工资，又有什么不行？”
终于说到重点了，陆青云按捺下急切，故意露出一脸质疑。
“这……咋能多挣这么多？”
“别是您听错了吧。”
朱老六爱面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的质疑。
“你个后生晚辈懂个啥。”
“你姐夫在国家钢厂当大官，把好钢当成残次品卖给厂里，厂里再按好钢卖出去，倒个手就能挣不少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要趁他不在厂里，才给这几家企业送货，其他几家想必也是相同的情况。
钢厂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炉，利润却没多少，连工人的工资都不够。
原来都被这些人钻空子，把利润装进自己腰包了。
陆青云把情况反应对省委，省委也气的拍桌子。
表示一定要一查到底，把这些硕鼠都挖出来。
陆青云以为事情有了眉目，就没他什么事了，收拾东西准备回钢厂。
没想到，当晚省委又给他打来电话。
“青云，我提出彻查钢厂亏损问题，遇到了一些阻力。我怀疑，这几个人背后有人。”
“我需要你帮我拿到切实的证握，才好向上面反映。”
陆青云听出省委语气中有几分疲惫。
想必为了钢厂的事，一定付出了不少心力。
于公于私，这个忙陆青云都得帮。
只是，不趁机敲竹杠，对不起自己。
“找证据是没问题……”
省委也算是看着陆青云长大的，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想提要求，索性直接问他。
“你想要什么回报，只管提。”
陆青云嘿嘿一笑。
“我可听说，您藏了几十斤猴儿酒，正巧我老丈人也好这口。”
猴儿酒是山里的猴子把野果藏在树洞里，事后忘了，天长日久，野果在树洞里发酵，成了酒，据说味道非常好，且有养身的功效。
只是如今，市面上的猴儿酒都是人工酿的，真正的猴儿酒轻易买不到。
省委也是几年前在西南考察时，无意中从老乡手里重金买到一些。
平时藏着，逢年过来才取出来喝上两杯。
没想到这种事都被陆青云知道了。
省委心疼不已，不过为了钢厂的事，只能忍痛割爱。
“好，我答应你，找到证据，我送你两斤。”
陆青云笑着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省委心疼猴儿酒，没心情听他说这些，叮嘱他多加小心，便挂断了电话。
找证据这事说难其实也不难。
把几家企业买到的“残次钢材”拍照、取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正巧陆青云接近朱老六的借口是请他找工作，进厂以后，不难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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