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杨树浦后生的选择
冬日高悬，雪后初晴的日子里，多少能让人感觉到丝丝暖意。
“当当当！”
各处工头们敲响铜锣，大声宣布着放假的好消息。
“老少爷们，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吃过午饭就可以回家啦！皇上仁慈，今儿个半天也给五十铜板。还有，每人发放白面十斤，海鱼鲜虾螃蟹十斤，就在各食堂排队领取！祝你们过个好年！”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天津新港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欢呼。
不少人甚至跪在雪地上朝着京城方向磕头，这是真心的感谢。
很多老人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感受过大明朝的温暖，都是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前行。
可这一个多月不一样，大伙儿齐心协力地建起了大半个天津城，吃了50多天的饱饭，赚了钱不说，临近年关还收到皇帝的节日大礼包。
所有人再也不是面黄肌廋的样子，就算在数九寒天，哈着白气，也一个个脸色红润，走路呼呼带风。
“梁工头，过完年，这活儿还有没有啊？”
姓梁的工头指指大片的水泥建筑：“当然有了，这天津才建了小半个呢，活儿多的是！”
分为踏实的劳工们涌进各处仓库大食堂。
老规矩，馒头画卷、米饭随便吃，炖海鱼，煮大虾，炒扇贝，自己盛，每人甚至有一碗烧酒。
今天的午饭就像是自助餐，不怕你吃得多，就怕你吃不下。
杨水生把海碗推到杨大海面前：“爹，我这份酒，你也喝了吧！”
杨大海胡子一翘，眼珠子瞪圆了：“这是皇上赐酒，怎可推让，你自己喝！”
杨水生浅浅的抿了一口，张开嘴直伸舌头：“好辣！”
对面的杨天生、海生、杨二等几个年纪大些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哎哟喂哦，水生，你这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行不行？不行二哥帮你喝咋样？”
杨天生没好气的给了二秃子一肘子，笑骂道：“皇上御赐的酒你也敢抢着喝？不怕掉脑袋么？”
杨二吓了一跳，感觉本来就掉了些头发的秃顶更加凉飕飕了，赶紧缩缩脖子：“俺就是说说，还没喝呢！”
老村长杨大海端起酒碗道：“皇上仁慈，看的起咱这帮苦哈哈，咱也不能不识好歹，来，干了这碗酒，为皇上贺！”
“为皇上贺！”
“干！”
“嘶嘶嘶！”
“咳咳咳！”
一阵阵吸气声，不仅仅是杨大海这一桌，大食堂里有几个年轻后生沾过酒？
这年头，粮食都紧缺，酒更是稀罕物，普通的醪糟米酒都能卖到五、六十大子儿一斤，更别说这清冽劲道的烧酒了。
“村长叔，过完年我打算去应征天狼军，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杨天生放下酒碗，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嚼的满嘴留香：“五两月饷，不拖不欠，听说海鱼都吃腻歪了，羊肉猪肉换着吃！”
杨大海年色凝重的问道：“天生啊，自古好男不当兵，那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啊！叔我也看到了，这些天一匹匹高头大马入营，那些军士一个个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确实跟别的大军不一样。可是，你爹同意吗？”
杨天生嘿嘿笑道：“咱家三个小子，就四亩薄田，怎么养得活？我爹答应了，只要能应征上，全家免税，当皇上的新军骑兵，总比那些杂牌边军好吧？”
“爹，我也要去！”
杨水生和杨大海生跃跃欲试，都是十七八岁的棒小伙，看到天狼军营地每天人来马去，操练的热火朝天，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杨二摸摸稀疏的头顶笑道：“俺爹娘都不在了，就俺这样吃百家饭长大的，在村子里别想讨到媳妇儿，俺也去！”
邻桌的却嗤笑道：“二秃子，咱们这帮人，恐怕只有天生才有机会，人家天狼军要求严格着呢，你别痴心妄想了！”
“是啊是啊，听说城东头要建立什么罐头厂，成立捕捞队，无论工人还是水手，每月2两银子，还包吃住，可不比提着脑袋上阵强？”
“没错，就算当不了工人、水手，继续在工地上干活也比土里刨食强不是？这天津城的活儿，可不是短时间能干完的！”
杨大海也点点头道：“娃呀，干啥非得去当兵呢？这么大的天津城修好了，还不得住进来几十万人？就把咱静海县的人都填进来也不够。那时候，茶楼酒肆、商铺店面、工厂也指定不少，干什么不成？海生、水生你俩不许去当兵！”
杨二却幽幽的道：“天狼军进不去，俺们可以去皇家海军嘛，俺们这些海边长大的，谁晕船？谁不会水？俺可是看了，那些大舰船里全是炮，遇到海寇远远轰就是？有啥危险？再说了，那么大的船，总比捕鱼的船安全吧？”
他这一说，有让不少杨树浦的后生们心动不已。
没毛病，骑兵要求太高，咱多半不够格。
可皇家海军听说只要会水，不晕船，身体没什么隐疾基本就能入选。
唉，要不要冒险呢？
本来赚了一两多银子，有拎着大包小包年节礼品的后生们有些彷徨了。
直到回到杨树浦，在大人小孩的惊喜尖叫中，这些小伙子都觉得，今儿这个年，过得突然不香了。
明朝的军户制，出生入死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能参加科举，不能随便离开卫所所在地，限制多的要死。
长此以往，大大降低了老百姓保家卫国的热情，肚子都吃不饱，没造反就不错了，好男儿谁愿意去当兵？
至少杨树浦的老一辈，一听说自家后生要去应征，除非实在是活不下去，家里养不起的，基本上都是本能的反对。
如今的天津港机会那么多，离家不过三里地，工钱是比军饷低不少，可人身安全有保障啊，至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么？
“大牛，你个瘪犊子，要当兵去，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
“虎生，你给娘站住，这大过年的你跑啥？军营也放假不是？要当兵去，你跟你爹好好说不行吗？”
“娘，你看爹举着擀面杖，能好好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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