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一时之障
邱林说话含含糊糊，可在场的三人却听了个大概。
苏茉儿才恍然发现，别看闫十八的个子很高，可清秀聪慧的脸蛋儿，的确跟自己的贴身姐妹小丫有六七分相似。
朱厚照屈指弹出一丝气劲，“嘎巴”，邱豹的下巴合上了！
“你不是笨蛋。应该知道，以朕的手段，你就算咬断了舌头，朕不想你死，你照样死不了！把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完事儿给你个痛快！你犯下的那些罪孽，根本就赦无可赦！”
邱豹被天子这神奇的手法给打服了，对朱厚照的话深信不疑！
“好吧，我配合！陛下神仙一样的人物，我等眼皮子也太浅了！闫十八和小丫是一对龙凤胎，家在南京饮马胡同西侧！他爹名叫闫直，人称闫巧手，因为他家开了个巧手成衣铺子！”
“我们暗卫一直在四处寻找根骨、相貌上等的童年童女。女的送到明月楼或者养大了卖给富贵人家，男的就送到云岭密营培养成死士！”
“死士培养，早在中山王徐达那会儿就开始了。不过，起先都是从各地去搜救孤儿！后来魏国公府嫌麻烦，八成以上都是拐来的良家子！为了干好这事儿，府里甚至专门养了一支拍花子队伍，由大管家负责！”
看着闫十八喜极而泣，朱厚照骂道：“该死！一百四十多年啊，徐达家的这帮不孝子，到底干了多少人神共愤的恶事儿！云岭密营么？”
朱厚照又头疼起来，留在那个秘密训练营的少年应该不少！
可这帮被洗脑的死士，就算大部分都是被拐来的，要送回去也很麻烦啊！
邱林很善于察言观色，当即叹道：“陛下不需要为云岭秘窟那一千多人头疼了！罪人我当初不得不断尾求生。因为我手下已经发现锦衣卫和军方派了不少人进了云岭。多半是姓徐的或者我爹受刑不过，已经招供了！我留下的命令是血战到底，他们不会有一个人投降的，恐怕都死光了。”
“十八这孩子是个特例，因为他们兄妹俩是我亲自掳走的！这些年，我一直心里有愧。小丫被我直接送去了明月楼，后来又给苏小姐当贴身丫鬟。有我暗中叮嘱，小丫也没吃什么苦头，日子恐怕比在家里过得还好无数倍！十八也一直受我的特殊照顾，才养成他这个单纯的性子，没怎么被洗脑。也许，他将是一千多密营弟兄们中唯一的幸存者吧！”
这时候，王喜、徐祯卿、聂风带着特战排的人上了山顶，看到满地的尸体都惊呆了！
朱厚照意兴阑珊，摆摆手道：“小徐，你过来给这位邱豹做一下笔录，问得详细些，事后给他一个痛快吧！”
邱林趴倒在地上磕了个头央求道：“陛下，能不能让十八送我最后一程？我对不起他和他得家人！”
闫十八连退两步，他也说不上对邱林该恨还是该怎么的。
“邱……大哥，我……我下不去手！”
邱林厉声道：“你有啥下不去手的？你要知道，拐走你们兄妹之后一个月，你娘就思念成疾病死了。你爹这些年，一个人苦熬，十年没说几句囫囵话。所有的罪孽都出自老子之手，你不需要报仇么？”
邱林最后还是被闫十八一刀刺穿了心脏。与其说是刺，还不如说闫十八拿着刀还在犹豫呢，死志已决的邱林就一下子扑上去，自尽了！
现场需要收拾，尸体要掩埋，半山腰的炸药需要起出来！
直到日落时分，苏茉儿才在一株古松下找到朱厚照。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聂风大哥想问问你，是现在走还是干脆在山里住一晚上？”
朱厚照飞身一跃，整个人站在随风轻摇的松枝上，衣抉翻飞，飘渺如仙。
“茉儿啊，你说朕为了这老大的帝国，呕心沥血七八年。国内国外，因我而死的人都超过一两百万了！可怎么还是杀不光那些坏人呢？”
苏茉儿抬起头，这时候她才想起，皇帝也不过二十二三岁，比自己都大不了多少！
可这样的一位年轻人，从十五岁那年起，就已经被迫站在风口浪尖，面对各式各样的人，处理各种各样棘手的事，甚至好几次亲自领兵，血战沙场！
他生来就好杀么？
肯定不是，他也是被现实所逼的呀！
不挥起屠刀，那些贪污受贿的现象能够遏制？国内能够四海升平？
不挥起屠刀，鞑靼、瓦剌、漠北三部、女真人、西部那些蠢蠢欲动的部族、国家就会放过大明么？当然不可能！
“陛下，您登上宝座那一刻起，您就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了！您的每一个决定，您的每一次出手，都关系到亿万百姓的利益！”
苏茉儿忽然觉得自己懂得了好多好多，宽慰圣天子的话都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陛下啊，黑暗和光明是并存的！就像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一个道理！但大多数人却是心向光明的，您需要为这大多数人谋取一个平衡。至于挥起屠刀，杀再多人，你真没什么好内疚的！”
朱厚照看完夕阳西下，云卷云舒，他飞身跳下迎客松，朝着苏茉儿翻了个白眼。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阴阳之道能直接往光明黑暗上套么？那你这极阴之体岂不是注定要成长为一个女魔头了？朕要不要朝你挥起屠刀？走啦！趁着夜色去南京！”
苏茉儿吐了吐小香舌，你才强词夺理呢！
是你自己迷障了好不好？这世上的坏人哪里杀得干净？
人心趋利，总是有人为了利益去害人，去铤而走险，杀之不绝的好吧？
“去南京？干嘛呀？咱们不直接回京师么？王公公说您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的呀！”
苏茉儿赶紧提起湖蓝色的罗裙，疾步追来。
“您是圣天子耶！大半个月不上朝，已经很过分了好吧？”
朱厚照头也不回，撇撇嘴道“七年多没好好休息了，放个长假行不行？你以为当皇帝不累呀？还有，去南京看看案子进展啊，你和你二叔不想知道最后结果么？他们要被流放，总得找个好地方吧？闫十八和小丫兄妹不需要团聚么？不该回家见见他们那可怜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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