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 歪打不留一
说起来，整件事不算曲折。
常三儿不学无术，闲暇时经常跟着狐朋狗友满天津溜达。
东城的帮派扛把子，癞头张洪量，人称张赖子的家伙，自然是常三儿这种街头混混们崇拜的对象。
半年前，张赖子在小东街搞了个神仙居，专供别人吸食违禁品芙蓉膏。
当然，第一批坑的就是这帮前去捧场的混混们。
没啥跟脚的混混，以张赖子的背景和强势，也镇得住。
阿芙蓉，俗称鸦片。
在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就带回过鸦片种子。
后来的丝绸之路，其实鸦片也是一种交易的货物，价比黄金。
不过吸食这玩意的非富即贵，老百姓可接触不到。
就算有，也是作为药用，镇痛或者治腹泻什么的，鸦片的效果很好。
到了大明朝，云贵一些地方也有少量种植，不成规模。
不过朱厚照一上台，深知鸦片危害的他，立刻下了禁止种植、贩卖的命令，抓住了一律杀头。
这条禁令，至今连朝中很多大臣都不理解，认为是圣天子唯一严苛的规定，值得诟病。
可朱厚照根本不做太多解释，禁就禁了。
朕是皇帝，还不能出几条“乱命”么？
因为他知道，在没有出现清末那种，鸦片严重损害到国民身体健康的情况，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事实胜于雄辩，还没有事实呢？
那就得靠当权者的清醒和强势了。不巧，他就有这个能力！
先说天津的莫安峰。
得知小舅子的糊涂事，他当场就惊呆了。
你小子染上大烟瘾就算了，欠人家张赖子不过五百银元，给姐夫说一声，咬咬牙也不是不能给你还上。
为什么要偷老子私造的步枪去抵押？
你这是害人害己，坠入深渊而不自知啊！
而此时的城东神仙居，张赖子张洪量完全不像一个翻手为雨的帮派大亨，而是如下人一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位脸色苍白的白衣书生跟前。
“九爷，那把枪已经秘密送去京师，行动就在这几天了！”
“咱们这个地方，虽然有官面上的照应，可毕竟树大招风，是不是可以撤了？”
白衣书生一双眼睛闪过蛇蝎般的冷光，嘎嘎笑道。
“老张，你这次立了大功！”
“想不到咱们费尽功夫都弄不到的一一式步枪，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抵押？”
“好，狗皇帝不知道动用了何种手段，害得我堂堂孔府，差点满门死绝，不报此仇，我孔久恒枉为人子！”
“准备撤离吧，这地方不能呆了！”
张洪量赔笑道：“那都是九爷您洪福齐天，偏偏大祭那几天赶上了去南京公干！”
“这以后啊，北宗的孔府，还需要九爷您撑起来呢！”
孔久恒闻听此言，大为受用。
他哪里是什么洪福齐天？
当初，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家主私生子，说在孔府备受歧视还差不多。
可如今孔府一二代，都在那场爆炸中死光光了。
值得讽刺的是，剩下几个妇孺，不得不把他请回来主持大局。
私生子当然不能当孔府家主。
可主弱臣强，侄子才三岁，他孔久恒当一回活曹操，也不是不行。
“顺便把这份电报发出去。走，收拾收拾，咱们回山东！”
一封颇为奇怪，又毫不起眼的电报分别发给了全国几大书院，收报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儒。
“母子平安，已入京拜寿，还请***前来***赏雪看烟花！”
当然，收到电报的一帮老家伙，也会在几天内匆匆赶到山东曲阜，喜滋滋地商量“烟花雪景”之后事。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莫安峰带着小舅子常三儿，乘着厂里拉货的四轮马车，刚到神仙居不远处，就看到一片忙碌撤退的景象。
“不好了，三儿，果然是姐夫我想到的最不好的情况，人家要跑路啦！”
常三儿也不算太笨，人家张洪量诺大的神仙居，日进斗金，官面上的背景也不小。
张赖子居然要大包小包的往马车上装，凭啥要跑路啊？
很简单，这说明人家正在干，或者已经干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情，不得不提前开跑。
“姐夫姐夫，咋整啊？是不是跟咱们那把枪有关？”
原计划前来会会张赖子，花多少钱也得把自己的枪换回来，莫安峰不介意被张赖子狠狠宰一笔，就当是给封口费了！
可人家要开跑，自己哥儿两个哪里拦得住一个帮派大亨？
更何况，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是弄到那把步枪之后？
妈蛋，那枪，多半已经不在这些人手里了。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匆匆跑路！
“三儿，我俩只有自救了。反正张赖子开神仙居，骗人吸食阿芙蓉，是犯了杀头之罪的。”
“再加上强卖咱俩的步枪，看来还在干什么更大的勾当呢。跟他比起来，咱俩那点罪，根本不值一提！”
“这可是我俩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你想办法跟上去，看他们往那里走？”
“我前些年教你的技法，还没丢掉吧？”
常三儿不过二十岁出头，是丈人家的老来子，备受宠爱，才养成了他那种混账性子。
前些年，探亲回家的莫安峰，教了他一套军中拳法和追踪之技，其实是指望这家伙练好了，去参军博个前程。
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常三儿练好功夫，偏偏没用到正道上。
“姐夫，没忘呢，现在都练着！”
常三儿有些怕，脸色也不好，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姐夫，让我一个人去追踪张赖子？人家打手保镖好几十个啊！”
莫安峰没好气地道：“那怎么办？咱们这事儿能随便嚷嚷出去么？”
“又没又让你傻乎乎地冲上去干架，驾着咱家马车远远跟着就行了！”
可……可为啥是我啊？
姐夫你老有本事了，你自己跟踪多好？
常三儿长这么大，偷鸡摸狗，坠着人家漂亮小媳妇走几条街的事儿没少干。
可让他去追踪一帮穷凶极欲的帮派份子，不害怕才有鬼呢。
他当然知道，无论姐夫私造枪支，还是自己偷出来搞丢了，都是大事儿。
不得不偷偷补救，也算是自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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